教師悅讀成長計劃|劉新元:畫筆與心靈之間,藏着教育的答案

齊魯晚報·齊魯壹點記者 鞏悅悅 實習生 白應嬋 策劃整理

編者按:山東省教育廳教師工作處攜手齊魯晚報·齊魯壹點,面向山東省大中小學(幼兒園)教師,發起 “照亮我的那本書”主題徵集活動,旨在通過真實動人的閱讀故事,展現書籍在教育中的深遠力量,傳遞閱讀帶來的成長與蛻變。(徵稿及教育線索提供郵箱:qlwbyddx@126.com。)

文|山東省曹縣第一中學教師 劉新元

第一次在圖書館翻到《做最好的老師》,書脊上“李鎮西”三個字讓我停住腳步——多年前在讀研究生的選修課堂上,老師曾提起這個名字。抱着隨便翻翻的心態打開,卻被扉頁那句“教育是心靈的藝術,我們教育學生,首先要與學生的心靈相通”擊中,像突然在畫紙上找到了丟失的高光,瞬間亮堂起來。作爲曹縣名師工程人選,六月份的共讀書目還是李鎮西的《做最好的老師》,這次再次拜讀,又有另一番滋味和感悟。

“愛”不是口號,是藏在細節裡的溫度

班裡有個叫小宇(化名)的男生,總是獨來獨往。美術課上,別人畫靜物寫生,他只在草稿紙背面塗滿黑色,像團化不開的濃霧。我試過點名讓他回答問題,他站起來頭也不擡,半天憋不出一個字;課後找他談話,他要麼假裝沒聽見,要麼繞着我走。

那時我剛入職不久,總覺得“管好紀律、教好技法”就是稱職,對小宇這樣的學生,更多的是無奈。直到讀到《做最好的老師》裡“教育,是充滿情感的事業”,李鎮西老師寫他如何記住每個學生的生日,如何在學生生病時守在牀邊,突然想起小宇的美術課本扉頁上,有個模糊的“星”字——那是他的小名,家訪時他奶奶提過。

第二次畫靜物,我特意挑了個玻璃花瓶,瓶身折射出細碎的光斑。走到小宇身邊時,我沒看他的畫,只輕聲說:“你看那束光,穿過玻璃時會變顏色,像不像你奶奶醃的糖醋蒜?透明瓶子裡,蒜泡得越久,顏色越透亮。”他握筆的手頓了頓,我趁機遞給他一張銀色顏料:“試試在黑色上掃點銀,像星星落在夜裡。”

那天放學,我在他的畫具袋裡塞了張紙條,畫了個簡筆畫的星星,旁邊寫着“每個顏色都有存在的意義,黑色也能藏着星光”。第二天,他的畫紙上,黑色背景裡真的多了幾顆歪歪扭扭的銀星。後來才知道,他父母離異後跟着奶奶過,總覺得自己像“見不得光的影子”。而那幾句關於顏色的閒聊,竟成了照進他心裡的第一束光。

李鎮西老師說:“愛學生,就是要走進他們的心靈世界。”原來真正的愛,從不是站在講臺上喊“我爲你們好”,而是蹲下來,看懂他們畫裡的沉默,聽懂他們沒說出口的渴望。就像調色時,最打動人的不是鮮豔的色塊,是那些藏在縫隙裡的過渡色,柔和,卻有力量。

“成長”不分快慢,是允許每個靈魂按自己的節奏綻放

在一次美術鑑賞課上,講到印象派時,我佈置了作業:臨摹莫奈的《睡蓮》。課代表小林她畫畫向來工整,莫奈那些模糊的筆觸,在她眼裡就是“畫錯了”。她拿着畫來找我,紙都被橡皮擦破了:“老師,我學不會,我是不是沒天賦?”

以前遇到這種情況,我可能會說“多練練就好”,但那天我想起《做最好的老師》裡的故事:李鎮西老師班裡有個口吃的學生,他沒有催促學生“快點說”,而是讓全班一起等,直到學生完整表達。書裡說:“教育的耐心,就是尊重差異的勇氣。”

我把小林的畫和莫奈的原作並排放着,指着她畫裡的荷葉:“你看你畫的葉脈,每條都清清楚楚,像標本一樣認真;莫奈畫的,更像雨打在水面上的影子,朦朦朧朧的。這不是對錯,是你們眼裡的世界不一樣。”我給她看趙佶的《竹禽圖》和徐渭的《墨葡萄圖》:“有人擅長把細節畫到極致,有人喜歡讓顏色自由流淌,你爲什麼不試試畫一幅‘工筆睡蓮’?”

一週後,她交來一幅畫:水面用了印象派的模糊筆觸,而停在荷葉上的蜻蜓,翅膀上的紋路細得像頭髮絲。她紅着臉說:“我發現,我不用學莫奈,我可以做我自己。”後來這幅畫在市級比賽裡拿了獎,很多同學和觀賞者都說“在傳統與現代的縫隙裡,看到了獨特的視角”。

這讓我想起自己學畫的經歷,老師總逼我“放開點,別太拘謹”,結果越畫越糟。直到遇到大學導師,他說:“你的嚴謹不是缺點,是特點”,才終於找到自己的風格。教育從來不是把所有人塞進同一個模具,而是幫每個學生髮現“我之所以爲我”的光芒。就像李鎮西老師說的:“所謂‘最好’,不是和別人比,是和自己比——今天的我,比昨天更好。”

“教育”不是單向輸出,是和學生一起成長

2019年帶的畢業班,班裡氣氛特別緊張。有個叫小浩的男生,平時畫得很好,模擬考卻頻頻失誤,畫着畫着就把畫板摔了,說“反正考不上,不如放棄”。我急得整夜睡不着,翻《做最好的老師》時,看到一句話:“有時候,老師向學生‘示弱’,反而能激發他們的力量。”

第二天,我把自己大學時的速寫本帶到教室,翻到最厚的那一頁——上面全是被老師打了“不及格”的作業,有的被紅筆圈滿了叉,有的寫着“毫無靈氣”。我指着王浩的畫:“你上次畫的大衛像,肌肉線條比我當年強多了,就是太急着畫好,反而忘了呼吸。”

我提議成立“互助小組”,讓小浩負責給大家改構圖——他最擅長這個。每天放學後,他坐在講臺上,拿着紅筆給同學的畫提建議,眉頭緊鎖的樣子像個小老師。有天他跟我說:“老師,原來幫別人改畫時,我才發現自己不是不行,是太怕失敗了。”

高考成績出來那天,小浩考上了他心儀的大學。他給我發消息:“謝謝您讓我知道,連老師都有搞砸的時候,我爲什麼不能允許自己慢慢來?”那一刻突然明白,李鎮西老師說的“共同成長”是什麼意思——我們以爲自己在教學生,其實學生也在教我們:教我們放下“完美老師”的執念,教我們在挫敗裡找到勇氣,教我們重新審視“教育”這兩個字的分量。

教書的這些年,我越來越覺得,美術老師的畫筆,不只是教學生調色、構圖,更要畫一座橋,連接知識與心靈,理性與感性,規則與自由。李鎮西老師在書的最後說:“做最好的老師,不是要成爲名師,是要成爲學生生命裡那個‘難忘的人’。”

我想,這“難忘”或許很簡單:是記得小宇的小名,是尊重小林的嚴謹,是陪小浩一起面對失敗。就像畫畫,最重要的不是技巧有多嫺熟,是畫裡有沒有溫度——那溫度,藏在顏料裡,藏在筆觸裡,更藏在畫師對世界的溫柔裡。而教育的真諦,大概就是把這份溫柔,一筆一畫,刻進學生的生命裡。

新聞線索報料通道:應用市場下載“齊魯壹點”APP,或搜索微信小程序“齊魯壹點”,全省800位記者在線等你來報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