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時社論》臺師大抽血案 教育體制失能

中國時報社論

什麼樣的學分，必須要連續14天、每天照3餐抽血，抽到手臂瘀青當場落淚，不配合就畢不了業？什麼樣的教練，會強迫學生抽血以完成自己的研究計劃？一座以培育師資、教育下一代爲宗旨的大學，卻對學生被迫當血牛冷漠以對。臺師大的抽血換學分事件，既罔顧學生人權，違反學術研究倫理，甚至涉及觸犯《刑法》，絕對必須嚴究到底，還給受害學生一個公道。

罔顧人權 觸犯刑法

民進黨立委陳培瑜去年11月揭露，爲了進行國科會的研究計劃，臺師大女足教練周臺英要求選手，在長達數年的寒暑假期間，連續14天、每天3次接受抽血，甚至有人被抽了超過200管血液。過程初期還曾由無醫事資格者進行採血，學生若不配合，就威脅扣住畢業學分或退學。此事被踢爆半年多，臺師大卻一直未道歉或承認錯誤，日前受害學生出面公開控訴，才引發社會矚目。

Threads上有女足隊員邊流淚邊抽血的影片，因爲是連續抽血第8天，兩手血管都抽不太到了，學生纔會痛到哭出來。勇敢出面當吹哨者的簡奇升同學質疑：「你們說要還，錢很好還，但是你們能夠還一張領不到的畢業證書，還有見不到的爸爸嗎？」

「見不到的爸爸」指的是另一位同學YoYo，她因爲無止境的抽血身心俱疲，想請假回家，竟遭教練威脅是要被當還是退學？YoYo最終被迫退學，不瞭解內情的家人無法諒解，她不敢回家面對家人，不料她的父親意外過世，這個遺憾再也沒有一個解釋與彌補的機會。

用學分威脅學生進行抽血，不只是以師長的權力濫行霸凌，更涉及了《刑法》的強制罪。此外，學生領取受試費用1200元之後，又「回繳」作爲女足隊費。這不能不讓人質疑，既強迫學生抽血，再強迫學生把受試費用上繳，可謂是一條牛剝兩層皮，把學生的血榨到最後一滴，這部分顯然涉及了《刑法》的侵佔罪。臺北地檢署認爲周臺英疑涉強制、侵佔等罪，已主動分案偵辦，將周臺英列「他字案」被告，指派檢察官偵辦。

這項研究爲國科會「建構新世代精準女性足球運動生心理、傷害及表現的智慧感測與衡鑑平臺」，下設3個子計劃，主持人包括臺師大體育與運動科學系特聘教授陳忠慶、中央大學認知神經科學研究所講座教授兼任副校長阮啓弘等人，補助總金額高達2693.5萬元。這次「抽血換學分」情節重大，但臺師大在剛爆出時矢口否認，對受害學生更是不聞不問。

師師相護 上位漠視

現在社會羣情激憤，但在此之前，臺師大校園霸凌防制委員會審議後，曾建議解聘周臺英且2年內不得聘任。不料系教評會認爲周臺英「有悔意」，推翻調查建議，僅給予不予晉薪等處分，還有其他教授在網上公開反嗆，導致輿論的怒火愈燒愈旺。教育部才隨後開罰臺師大110萬元，裁處研究主持人、共同主持人分別50萬元罰鍰，臺師大7月起停止受理新案人體研究審查。

周臺英雖然在13日發表道歉信，並在受訪時強調實驗的出發點是善意的，過程有「瑕疵及方式不當」，「已經好好省思」，但擴大成她要傷害或霸凌學生，「真的太過沉重」，也否認以學分要脅學生。周臺英能對隊員的前途掌握生殺大權，在師生權力地位長期的不對等中，早已將學生的聽命配合視爲當然，完全沒意識到學生的權益及健康因此會受到傷害，這其實是上位者習以爲常的冷漠與自以爲是。

而臺師大有悠久歷史，旨在培育出教育下一代的師資，卻對自己的學生受害毫無關懷，一心只想「師師相護」的學校，如何教導學生將來在校園裡春風化雨？臺師大王麗雲教授說，臺師大校訓中的「誠正勤樸」精神早已在組織中消失了。她稱讚學生道：「老師該跟你們學習，老師不如你們！」真是一針見血。

抽血得以進行數年，是因爲教練霸權傲慢，校方對學生人權及學術倫理毫不在乎，國科會對研究過程缺乏掌握。簡同學不是要報復，只是在等一個真誠的道歉，她說，血液損失事小，失去的是對教育體制的信心。整個抽血案還有許多細節未釐清，檢調單位必須全力追查，還給受害學生一個公道，也對所有的研究計劃產生警惕效應。如果能讓憾事不再發生，至少同學的血還不算白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