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哈哈爭產大戰：杜建英的進擊
出品|清流工作室
作者|樑耀丹 主編|趙妍
一紙訴狀撕開了表面平靜。
宗馥莉的三位自稱是其“同父異母弟妹”，將其告上了法庭。這也意味着，娃哈哈昔日的“二號人物”、據稱與宗慶後育有三個孩子的杜建英一方，開始了正式的反擊。
2024年2月，75歲的娃哈哈創始人宗慶後病逝，留下一個年銷售額超500億元的商業王國。而隨着他離世僅一年有餘，一場圍繞娃哈哈控制權的家族暗戰已然浮出水面。
奪權意圖漸明
種種跡象顯示，杜建英一方對娃哈哈控制權爭奪的意圖已逐步明晰。
目前，杭州娃哈哈集團有限公司由杭州上城區文商旅集團持股46%，宗馥莉持股29.4%，職工持股會持股24.6%。
據鳳凰財經援引消息人士報道，此前，杭州上城區文商旅集團和宗馥莉持續談判，有意將持有的46%“杭州娃哈哈集團有限公司”股份轉讓給宗馥莉，但價格沒有談攏。杜建英知道後，跟政府要求股份轉讓必須通過公開招標的方式。與此同時，不排除杜建英有想要接手這46%股份的打算。
據稱，杜建英的三個子女在法庭上還要求確認對宗馥莉所持娃哈哈集團29.4%股權的繼承權。
這意味着，宗馥莉對杭州娃哈哈集團的控制權，岌岌可危。
在今年更早些時候，雙方的權利之戰或早已全面打響。
旺季已至，娃哈哈陝西公司乳品車間內卻一片寂靜。今年2月份，一則停產通知使車間按下了暫停鍵，隨後，工人們維權的截圖在社交媒體悄然流傳——“復工復產，我們要吃飯，我們要生活”。然而，這些工人沒能等來複產的通知，卻等來了“乳品公司因股東爭議問題，生產線暫時停產”消息。
這場停工，與公司內部一場權力風暴緊密相關。所謂的“股東爭議”，直指宗馥莉與杜建英當時尚未浮出水面的權力紛爭。
今年以來，宗馥莉領導的娃哈哈集團，陸續關停18家分廠的生產線，涉及深圳、重慶、天津、陝西咸陽、浙江衢州、江西吉安等地，涉及約1500名員工，一度引發爭議。
清流工作室發現，能夠覈實名字的這些工廠，無一例外都有杜建英的身影。例如，陝西娃哈哈乳品有限公司董事長爲宗馥莉，而杜建英及其子宗繼昌擔任董事，該公司大股東爲離岸公司“榮泰企業有限公司”，持股60%；剩餘40%股份由宗馥莉全資持股的“浙江啓力投資有限公司持有”。
需要注意的是，杜建英還有一重身份，即持有杭州娃哈哈集團24.6%股權的娃哈哈職工持股會的理事長。
而自去年以來，娃哈哈多次爆發員工維權風波。其中，超過50名員工起訴娃哈哈職工持股會和宗馥莉，另有近700名員工參與維權，爭議焦點包括股權回購合法性及勞動合同變更的強制性質。網上流出的一份文件顯示，法院可能已受理其中一起案件。
杜建英是否參與其中？不得而知。
更耐人尋味的可能是杜建英長子宗繼昌的履歷背景——與家族產業發展高度契合。
一份公開於網絡的簡歷中，名爲“Jacky Zong”的人士年齡、高中學校、所在地區等信息均於宗繼昌一致。這份簡歷顯示，這位29歲的“95後”，畢業於美國康奈爾大學，學習的是“食品科學專業”，大學畢業後，這位“Jacky Zong”在一家生物科技公司實習了半年，而後進入美國奶農公司（Dairy Farmers of America）工作兩年，隨後於2022年年初辭職。
清流工作室注意到，也正是從2022年開始，宗繼昌陸續出現在國內幾家娃哈哈分公司的董事名單上。
2022年2月，宗繼昌出任浙江誠信塑膠有限公司董事。該公司原本負責人爲他的父親宗慶後，但在宗繼昌進入公司同期，該公司負責人變更爲宗慶後的弟弟宗宇後。
2022年8月，宗繼昌擔任吉安娃哈哈乳品有限公司董事。2023年2月，宗繼昌又擔任陝西娃哈哈乳品有限公司董事。
多年資產佈局
杜建英是否有與宗馥莉抗衡的實力？
清流工作室注意到，通過二十多年精心佈局，杜建英已構建了龐大的資本網絡。
在國內，由杜建英控股的三捷投資集團有限公司（下稱“三捷集團”），對外投資了長城人壽、創聯網捷、安集協康、華安生物、同源康、馨華好醫生等多家金融保險、股權投資、信息技術和生物醫藥領域公司。
在國外，杜建英的顯面資產版圖主要橫跨房產、教育和生物醫藥領域。當然，杜建英海外更爲核心的資產，可能來自若干個離岸公司和信託的隱秘控股。
房產方面，位於洛杉磯洛斯阿爾託斯大道449號的別墅，是杜建英名下最早可查詢到的房產。1999年，這處房產以“Jianying Du信託基金”和“Pacific信託基金”的名義購入，交易價格爲137萬美元（約合人民幣984.17萬元）。
據清流工作室調查，這處房產，不僅顯示是宗慶後、杜建英及子女的共同歷史住址，而且也是已經註銷的娃哈哈美國總部公司Wahaha (USA) International Inc的登記地址——這家成立於1995年的公司，由宗慶後和杜建英分別擔任總裁和秘書。
值得一提是，Wahaha (USA) International Inc不是唯一一家早年在美國成立的娃哈哈體系公司。在更在之前的1992年，WAHAHA (USA) GROUP CORP成立。到了2001年，WAHAHA (USA) GROUP CORP解散的時候，在文件上籤署名字的是宗慶後、原配施幼珍以及杜建英。
除了在加州的洛杉磯，杜建英還通過關聯公司Global Circle Investments LLC購入了位於馬薩諸塞州布魯克萊恩的兩個相鄰的平層公寓，每個公寓面積約爲一百平米。這裡也是杜建英關聯公司 RAISE CREST EDUCATION的註冊地。
擁有3個孩子的杜建英，對教育事業的投入頗爲熱情。2010年，杜建英離開娃哈哈後，開始在教育領域進行大量投資。
在國內，杜建英從2014年起先後創辦杭州娃哈哈雙語學校、杭州娃哈哈外籍人員子女學校、杭州娃哈哈未來城培訓中心和杭州娃哈哈幼心慧托育服務有限公司。此外，杜建英還捐贈1億元，成爲西湖大學創始捐贈人及榮譽董事。
在海外，杜建英先後擔任美國私立高中康科德學院（Concord Academy）校董，並於2020年創辦紐英創新學院（New England Innovation Academy）。
康科德學院學校的官網提到，杜建英的三名子女均畢業於這所學校。其中，宗繼昌是2015屆學生，宗捷莉是2016屆學生，宗繼盛是2023屆學生。由此可得出，三兄妹年齡分別是29歲、28歲和21歲。
清流工作室發現，爲了紐英創新學院的辦學，2023年5月，杜建英用SUNWORLD MANAGEMENT CO公司買下了一處原本建來做學校的物業，買入價格爲1505.8萬美元（約合人民幣1.08億元），該物業佔地面積超過兩萬平方米。紐英創新學院顯示是一傢俬立學校，招收六至十二年級學生。
在教育事業以外，杜建英還擔任生物醫藥公司SYNERK INC的董事，這家公司成立於2018年，據稱專注於開發RNA靶向療法，擁有三個研發中心，分別位於北京、蘇州和美國波士頓。
值得一提的是，在三個子女中，宗捷莉是唯一在美國與杜建英在商業上存在關聯的孩子。她目前擔任SUNWORLD MANAGEMENT CO的財務主管和秘書，除此之外她還在CIRCLE GLOBAL LLC任職。
利益格局徹底洗牌
在這場權力博弈中，宗慶後的弟弟宗澤後、宗馥莉常年定居美國的 "親叔叔"，近期針對宗馥莉的發言總是有點“刺耳”。
在接受媒體採訪時，宗澤後指出侄女宗馥莉“不夠厚道”，認爲她繼承遺產後未善待同父異母弟妹，應“負責撫養”。並指責宗馥莉“自私”，批評其關停杜建英關聯的娃哈哈分公司等同於“趕盡殺絕”。
宗澤後還說，“所謂大家族，其實都沒啥大關係，宗馥莉就是她自己，她根本跟我們宗家人不來往，他小叔我弟弟曾經是給娃哈哈印刷瓶標的，後來宗馥莉自己搞個印刷廠把這個印象刷業務截胡了，我姐姐是做香精的，也是賣給娃哈哈的，宗馥莉自己也搞了個香精廠，把這個業務也搶走了，我說她不厚道是有根據的，不是亂說的。”
更早些時候，2024年7月，在宗馥莉辭職的消息傳出後，宗澤後在朋友圈表態“是件好事”，他點評宗馥莉“剛易折”，接班娃哈哈不應該大刀闊斧改革，而是多做慈善讓大家認可她。“國有企業你就是個職業經理人，必須夾着尾巴做人。”
宗澤後的一番話，實質上指出的是，包括無論是杜建英及其子女，還是其他的宗氏家族成員，亦或是娃哈哈的老員工們，原先的利益格局、分權結構，均已經被宗馥莉徹底打破。
眼下的爭產大戰，可能更是娃哈哈新舊權力大戰。
此外，有傳言曾指出，宗澤後通過美國註冊的Zong’s Family Holdings Ltd USA爲哥哥宗慶後代持遺產。
據清流工作室查詢，宗慶後登記過的一處住址——位於加州坦普爾市的一處別墅，顯示由宗澤後於1995年購入，價格爲25萬美元。
宗澤後在美國至少註冊過5家公司，其餘皆已註銷，目前只剩餘 ZONG'S FAMILY HOLDINGS LIMITED USA等關聯公司仍在註冊。
ZONG'S FAMILY HOLDINGS LIMITED USA註冊於2013年6月，也就是宗慶後父女被取消綠卡和退回美籍之後，其註冊地址是宗澤後2008年以138.5萬美元購入的房產。
宗慶後去世3周後的3月14日，Zong’s family Holding Texas LLC 又在德州註冊，由宗澤後的兒子Jason緊急出任CEO。
頻頻出言批評侄女宗馥莉的叔叔宗澤後，手裡會握着可能改變天平的砝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