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韻採專欄》哈佛女孩2.0的異想

2025年5月29日星期四，蔣雨融在哈佛大學畢業典禮上向同學發表演說。 （圖／美聯社）

中國大陸女留學生蔣雨融，在今年哈佛大學的畢業典禮上代表全校畢業生致辭，視頻傳回大陸，卻在網路上炸開了，批評蔣雨融的演講空洞虛僞，或指稱她是哈佛的樣板，甚至質疑她利用特權進入哈佛。

相較於哈佛女孩1.0劉亦婷受到廣大家長與學子的景仰，甚至出了暢銷書，引發一股哈佛熱；2.0版的蔣雨融卻像人民公敵，責難聲不斷。將近30年間，什麼原因改變了大陸人的看法？

自鄧小平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做爲開發中國家一直仰望着已開發國家的經濟建設、文化風氣與消費水平，也奉西方價值爲圭臬，故大陸人進哈佛或中資在美上市，皆意味着大陸迎頭趕上；而在這進程上，大陸需要被國際肯定，以增強自信心。然隨着大陸經濟實力增強，逐漸從世界供應鏈轉變成技術先驅者，在電動車、太陽能板及無人機領域裡獨佔鰲頭，大陸不再需要靠學習外國以肯定自己，也就不再全盤接受西方價值。

且當美國開始轉變戰略思維，視中國爲影響其世界霸權的最大威脅，雙方形成對峙關係，「美國夢」在大陸人眼中逐漸掉漆，甚至對以民主思維批判威權政體的言論展開回擊與對抗。蔣雨融口中的普世價值，在大陸人聽來十分刺耳，形同反叛精神中國的認同，是可忍，孰不可忍？

其次，改革開放40餘年固然帶動經濟發展及人民生活水平，但也造就一批賺進開放紅利的新貴，使得社會貧富差距急速惡化。同時，中產階級的興起，頭一件事就是投資子女教育，以圖向上流動。但這也使得教育內卷，競爭激烈，例如每年高考逾千萬人，但北大、清華加起來約錄取6千人，錄取率約萬分之6，如果不是天選之人，根本摸不到清北復交等名校的邊。

而新貴們憑藉財力，每年花15萬美金左右，就可將無法通過高考的子女送進美國一流大學洗學歷，這種相對剝奪感，讓中產階級心生不滿。蔣雨融很不幸地被起底出洗學歷的人設，對她的批判更多是對社會不平的無奈。

在我看來，蔣雨融並非走後門進哈佛，而是她深諳此道，入學申請資料顯示出的人設，正是哈佛希望收的學生。第一，美國名牌大學的研究所比大學部容易申請，因爲美國人念研究所少矣；第二，她已在英美就學，英文佳又熟悉美國系統，申請研究所相對容易；第三，她實習的單位什磪耵咻h樣性保護與綠色發展基金會（簡稱綠交會），光聽名稱就很高大上，其成立宗旨爲保護瀕危物種例如穿山甲、修復生態系統如溼地、促進低碳技術及可再生能源利用、倡議永續發展，及加入國際公約，完全符合哈佛選才標準。

綠交會是國務院批准成立的全國性公益公募基金會，也參加聯合國氣候變化綱要公約締約方會議（COP），可謂近官方的權威性機構。不可諱言地，蔣雨融憑藉父親工作的關係，才能掛單實習，並獲得周晉峰秘書長的認證推薦，的確不是一般大學生就可獲得的管道。

這也顯示隨着大陸出國留學人數增加，留學圈也內捲了，不僅越來越多的國際班成立，留學顧問的產業鏈也完備起來。顧問公司要價不貲，從數十萬至百萬臺幣不等，除了協助申請學校文件之外，還幫忙學生補習通過各種考試，及創造各種活動以增加學生履歷，甚至還邀請美國大學教授到大陸授課或做實習以取得推薦函，各種巧門因應而生。口袋不深的家長與學子們望而興嘆，也是蔣雨融必須承擔的階級包袱，對照她所讚揚的人類尊嚴與平等價值，無疑是個諷刺。（作者爲元智大學資訊管理學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