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屋頂下／中華民國與中國方向系列① 這已經不是國共內戰了

中華民國與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隔海分治，是在一九四九年因國共內戰而形成。

現在仍在使用「國共內戰」一詞。但倘若內戰計自一九二七年始，迄今已九十八年；或在抗戰後自一九四五年計，也已有八十年。盱衡兩岸，我們在近百年後的今日，還用「國共內戰」這個符號，正不正確？適不適合？

第一個可問的是，國民黨在中華民國迄已兩度計十七年失去政權，則所謂「國共內戰」還是那一回事嗎？難道要說成是中共與民進黨的「內戰」？

更深刻的問題是，國共內戰有三個高低層次的主題。一、最低層次，中共與國民黨的政權戰爭。二、層次升高，演成中華人民共和國要消滅中華民國的戰爭。三、最高層次，這場戰爭是國共兩黨各自繼辛亥革命後以「中國方向／中國往何處去」爲號召的戰爭。

內戰的結果是：國民黨失去了在中國主體的政權，而中共宣稱已消滅並取代中華民國，但具體而微的中華民國播遷到了臺灣；更迄未收拾的是，這場僅人命死傷就約二千萬人的內戰，並未對「中國往何處去」給出答案。

也就是說，內戰三層次，可說只到了第一個最低層次。

中共是以「要實現三民主義的民主／要實現美國式的民主」這類高大號召，及「打土豪／分田地」這類階級蠱惑而贏得內戰；但建政後卻將中國帶往三面紅旗至文化大革命的人間地獄。

相對而言，國民黨在臺灣的治理下，雖在「建設臺灣爲三民主義模範省」的標語下，亦以戒嚴統治爲治理主體。

因此可說，一直到一九七八年中共改革開放啓動及一九八七年蔣經國解嚴，兩岸纔在「中國方向／中國往何處去」的考卷上開始有了較全面的表現，並在客觀上有一種相互競賽的感覺。

如果改革開放與解嚴也是「國共內戰」的延續，這已不是誰要用軍事戰爭吃掉誰的問題，而可說是重新回到了前述當年「內戰」第三層次的最高主題：中國往何處去。

因此，國民黨當年纔會提出「三民主義統一中國」的口號。相對地，中共的論述則發展至今成爲共構「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而不再是「跑步進入共產主義天堂」。

看兩岸今日關係，若說仍在延續近百年的「國共內戰」，絕非正確，更不適合。這已不是中共及國民黨兩黨間誰要消滅誰的問題，而是兩岸能否共同正確重新回答內戰當年的最高層次主題：找尋中國方向。

此文是本系列文字的開篇，因此，想要先對「兩岸關係的性質」建立一個與時俱進的正確認識。上文稱，兩岸問題已非「國共內戰問題」，因爲這是將兩岸問題只看成國共兩黨的冤仇關係，這個架構顯然已無處理兩岸難題的能量。

再者，兩岸問題已非「國共內戰」，但也不只是「統獨分歧」，亦即並非中華人民共和國或中華民國可以片面否定對方存在的問題。

因爲，臺獨絕無可能，而統一亦非容易。

先談臺獨不可能。此處僅論美國因素，美國可能玩弄臺獨，或許會將「臺灣烏克蘭化」，這也只是想將臺灣變成「美國豪豬／地獄景象」去耗弱中國而已，但美國絕無可能擊垮中國而促成臺灣獨立；何況美國只想與中國「鬥而不破」，亦絕不可能改變其「看管臺獨」的立場。此爲臺獨不可能。

至於統一非易事。美國雖不可能促成臺獨，但美國不樂見兩岸統一且在相當時間上有能量阻擋兩岸統一，則是兩岸必須認識的真實。

因此，在未來相當時期中，兩岸必須相處在「不統／不獨」的狀態之下，這就是此處說「兩岸關係不只是統獨問題」的意思。

《大屋頂下》長期主張，兩岸應由統或獨的「目的論」，向和平競合的「過程論」移動，此之謂也。

再者，兩岸問題也不只是「地緣政治」的問題。

兩岸受國際地緣政治壓擠。一方面中共對臺操作受到制約，一方面臺灣也得以減輕來自中共的壓力，此皆兩岸情勢能夠維持現狀的原因。然而，地緣政治畢竟是國際他者的視角，主體思考仍在玩弄兩岸矛盾，而不是在根本上解決兩岸問題。倘若兩岸關係就只是國際地緣政治，那麼兩岸難題就無可能解決。

綜上所述。兩岸關係的性質演化至今，已非「國共內戰論」（不只是兩黨冤仇），亦非「統獨分歧論」（「過程論」已較「目的論」重要），也不是「地緣政治論」（那是國際他者的視角，而非兩岸的底蘊）。

以上這些架構皆不能化解兩岸難題，因此必須爲兩岸問題的性質再定性及再定位。

本文認爲，兩岸問題的新視角與新性質是「中國方向論」，其主要內涵是「爲人類文明建立典範／爲中華民族創造救贖」。

先說「爲世界文明建立典範」。兩岸隔海分治已七十六年，分別經過慘澹辛酸的淬鍊過程，但如今大陸在諸多方面已是舉世數一數二的地位，臺灣在許多方面，亦是舉世小而美的示範。

今日兩岸分別及共同的成就皆對世界文明有了鮮明的貢獻，只要能繼續加以優化深化，兩岸文明應有可能成爲人類未來文明的重要組成部分，甚至成爲引領性的角色。

這個以「中國方向」爲主題的兩岸新文明將可表現在兩方面：一、兩岸在政治治理、經濟科技發展、民生福利等綜合文明的優越表現，可貢獻於世界文明。

二、在兩岸之間自己的問題上，共同建構出優異的兩岸解決方案，而非訴諸反文明的手段，此一方案本身即可成爲世界文明的典範。

因此，在「爲世界文明建立典範」前，應先做到「爲中華民族創造救贖」。

七十餘年來兩岸分別及共同的發展證明，兩岸優秀的人民有能力營建更優異的社會，且在「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兩岸共榮」的口號下，首應得到報償與回饋的當然就是兩岸的人民；而報償及回饋兩岸人民的主要路徑之一，就是要使兩岸問題的解決方案必須滿足世界文明的高度，必須爲中華民族創造救贖，邁向高光的「中國方向」。

本系列文字將以「中國方向：爲人類文明建立典範／爲中華民族創造救贖」來重新定義兩岸問題的性質，以取代此前的「國共內戰論／統獨分歧論／地緣政治論」。

兩岸問題已非「國共內戰」，而是兩岸人民對中國內涵及中國方向的再思考與再定位。中國方向不但攸關未來中國，也將影響未來世界。中國更好了，世界也會更好。

這已經不是國共內戰了。（下週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