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勤華：推進構建中小學人工智能教育新生態

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二十次集體學習時強調，人工智能作爲引領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的戰略性技術，深刻改變人類生產生活方式，要“推進人工智能全學段教育和全社會通識教育，源源不斷培養高素質人才”。

中小學人工智能教育的發展已成爲我國教育、科技、人才一體化發展戰略推進的重要方面。日前，教育部基礎教育教學指導委員會發布《中小學人工智能通識教育指南（2025年版）》（簡稱《指南》）和《中小學生成式人工智能使用指南（2025年版）》（簡稱《使用指南》）。《指南》和《使用指南》的發佈恰逢其時。這是落實《教育強國建設規劃綱要（2024—2035年）》的重要舉措，也是紮實推進教育部等九部門印發的《關於加快推進教育數字化的意見》的關鍵方略。《指南》和《使用指南》也進一步落實深化2024年教育部辦公廳印發《關於加強中小學人工智能教育的通知》的實踐要求，指明瞭我國中小學人工智能教育工作開展的實施路徑。

《指南》和《使用指南》以人工智能素養爲主線，從不同學段人工智能教育的培養目標、培養模式、關鍵場景、技術倫理和安全問題，以及各類主體在人工智能教育事業中的協同等方面，對提升我國中小學生人工智能素養、解決其中的核心問題指引了方向。

第一，提出了“知識—技能—思維—價值觀”爲一體的人工智能通識教育體系。通識教育是面向所有孩子的教育，其核心追求在於培養通用的內核能力。準確理解“人工智能通識教育”在智能時代的定位和內涵，是貫徹落實《指南》和《使用指南》精神的關鍵所在。

當前，包裝爲人工智能教育的“青少年編程課程”在市場上大爲流行，而這一現象並不完全符合人工智能通識教育的培養目標。對編程知識的學習是培養學生計算思維的重要部分，不能“以偏概全”地指向更爲通用的人工智能通識素養，更不能在基礎教育階段把培養“專才”的課程模式推廣爲培養“通才”的教育體系。針對這類現象，《指南》明確提出要構建分層遞進、螺旋上升的中小學人工智能通識教育體系，將知識、技能、思維與價值觀有機融合，形成“四位一體”的人工智能素養。同時，進一步作出分學段的人工智能通識教育培養目標設計：小學階段注重體驗與興趣培養，讓學生初步建立對人工智能的認知；初中階段強化技術原理認知與基礎應用，培養學生的全鏈條工程思維；高中階段則注重系統思維與創新實踐，引導學生理解人工智能在國家戰略中的重要影響。通過“四位一體”的有機結合，學生不僅要掌握人工智能的基本概念和技術原理，還需要增進創新思維、批判性思維、人機協作能力以及社會責任意識，是正確處理好知識學習與全面發展關係在人工智能教育領域的重要體現。

第二，構建起與教學全要素深度融合的人工智能教育創新場景。教學活動的基本要素包含學生、教師、教學目的、課程體系、教學方法、教學環境、教學反饋等，是一個有機關聯的集合體。中小學人工智能教育的開展也不應限於單一課程體系的“孤島”，而是要利用人工智能帶來的技術機遇變革各類教學要素，使人工智能素養的培育目標與教學全要素深度融合，構建泛在的人工智能教育創新環境。

《指南》強調課堂教學的創新，提出要將人工智能教育納入校本課程實施方案，構建與信息科技、科學、綜合實踐等課程有機銜接的課程體系；《使用指南》則進一步明確了生成式人工智能與多類教學要素相結合的應用場景，如小學階段教師可利用其輔助教學，初中階段可適度探索生成內容的邏輯性分析，高中階段則可結合技術原理開展探究性學習。多要素的有機協同能夠保障學生在豐富、恰當的教學場景中學習和應用人工智能知識，廣泛、全面地提升智能素養。

第三，堅守住人工智能技術應用的底線思維和技術發展的公平原則。人工智能技術帶來了前所未有的發展機遇，也帶來了前所未遇的倫理、安全風險挑戰。生成式人工智能給孩子的反饋是否正確，價值取向是否滿足“思政引領力”的要求，人工智能的教育應用是否會帶來新的數字鴻溝，這些問題都是中小學人工智能教育必須面對和解決的關鍵問題。爲此，《指南》和《使用指南》特別強調了有關主體需要構建覆蓋數據安全、應用規範、倫理審查等多個環節的全鏈條保障機制，並提出通過推動優質教師資源流動、城鄉學校人工智能教育課程互聯互通等措施優化資源配置與供給。強化應用爲王的同時，也保障治理爲基的規範，確保我國中小學人工智能教育的健康科學開展。

第四，推薦的典型場景應用將釋放生成式人工智能教學潛能。生成式人工智能是具有自主創造內容能力的人工智能技術，一經出現即受到全社會的廣泛關注和討論，尤其是其在教育領域的應用引發了大量爭議，例如部分羣體對生成式人工智能在學生獨立完成作業、自主問題解決等場景中的不當應用表示關切和擔憂。秉持“規範應用、堵不如疏”的基本觀念，《使用指南》詳細列舉了生成式人工智能在中小學教育中提倡應用的典型場景，包括促進學生成長、輔助教師教學和支撐教育管理等方面。例如，在促進學生成長方面，生成式人工智能可以支持個性化學習，爲學生提供精準的學習資源推薦服務；也可以提供互動式探究環境，幫助學生提升邏輯推理能力，培養批判性思維和創新思維等。對這些典型場景應用的指引和鼓勵把對生成式人工智能教學應用的“期望”轉變爲具有可操作性的“現實”，能夠正確釋放技術潛能，激發教師、學生等多方主體的創造能力，爲教育教學帶來全新的可能性，使技術應用步入正軌。

第五，描述了人工智能通識教育多主體協同治理的可持續發展格局。在“大教育觀”的引領下，我們需要認識到教育不僅是學校、教師的職業責任，更是全社會的共同事業，需要多方主體共同參與。人工智能通識教育作爲一種新出現的教育形態，既需要從企業等主體中汲取強勁的創新動能，也需要依靠家庭等主體形成完整的教育生態。爲了在人工智能通識教育的發展過程中正確處理好規範有序與激發活力的關係，《指南》和《使用指南》都強調了多方主體協同治理的重要性，提出構建政府統籌、學校主導、家庭協同、產業聯動的協同機制，通過各方的共同努力推動人工智能通識教育的普及與發展，確保技術應用的安全可控、規範有序。各方協同合作能夠形成強大的合力，以保障中小學人工智能通識教育的可持續發展。

人工智能教育要培養“與技術同行而不失人性溫度”的人。《指南》和《使用指南》的發佈爲中小學人工智能教育提供了清晰的行動框架，我們相信，人工智能教育的不斷守正創新，必將爲培育兼具理性思維、人文情懷與社會責任感的“新質人才”注入不竭動力。

（鄭勤華 作者系北京師範大學教育學部教授）

《人民教育》2025年第10期

作者：鄭勤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