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論廣場》川普草臺班子內鬥（耿慶文）

特斯拉執行長馬斯克（Elon Musk）22日在特斯拉線上法說會上重申不支持高關稅政策，強調會持續建議美國總統川普「降低關稅」。（資料照／路透）

川普重返白宮，美國政壇再起波瀾。尚未百日，其顧問團隊已頻頻出包，政策朝令夕改，凸顯其治理核心問題：用人唯親、決策衝動、敘事掛帥。

川普的政治風格，源於其高自戀與衝動性格。他自詡反建制，拒絕智庫與程序，只信自己與圈內人。內部講忠誠，外部劃敵我，透過製造對立凝聚支持。這套近似企業式的「商人邏輯」在管理公司上或許有效，套用於講究程序與透明度的政府體系，卻註定了會引發混亂與內耗。

最具代表性的，是被戲稱爲「亞馬遜內閣」的組成方式。彼得．納瓦羅的入閣經歷堪稱奇談。2016年，川普女婿庫許納在亞馬遜隨手搜尋「中國＋貿易」的書籍，意外發現《中國製造之死》（Death by China）。這本內容情緒化、邏輯粗糙的書，雖在學術界被視爲邊緣論述，卻因將複雜的產業問題簡化爲「中國偷走美國工作」，成功切中川普的民粹敘事。於是，一位學術圈少有關注的加州大學教授，憑藉一本書就進入白宮核心，成爲對中強硬政策的推手。

2024年選戰打響後，納瓦羅再度被召回。然而，這次他遇上了同屬回鍋的「非典型顧問」──馬斯克。這位科技億萬富翁，早年曾短暫擔任川普的科技顧問，因立場與個性多次與主體競選幕僚發生衝突。但川普看重馬斯克的羣衆號召力與科技話語權，密會多次後，邀請他重返競選團隊就人工智慧、太空政策等領域提供建議。雙方一度互相拉擡，試圖塑造「反建制科技聯盟」的形象。但潛在的問題是：此兩人性格同樣強勢，都不是擅長妥協的角色，若合作成形，勢必也是一場話語權與控制權的角力。許多政治學者已開始預言：這對「政治兄弟」，終將是「一拍兩散」的結局。

時下川普內閣裡，納瓦羅主張美、中全面經濟脫鉤與高關稅政策，而馬斯克作爲全球化供應鏈的最大受益者之一，自然反對極端貿易戰。衝突最終浮上臺面。在一次對TikTok的政策討論上，納瓦羅公開指責馬斯克「對中資態度曖昧」、「科技巨頭只顧自身利益」，馬斯克則在X平臺冷嘲熱諷：「如果貿易政策這麼簡單，經濟學就不用存在了。」兩人你來我往，火力全開，一個簡單粗暴，一個傲嬌理工，卻同場競演，雞同鴨講，被輿論譏爲「張飛打岳飛」。

更令人玩味的是，川普對這類內鬥往往不制止，反而樂見其成。他擅長操縱競爭，讓幕僚互相牽制，以此保持自己的權威與彈性空間。這使得川普的決策常常變成一場權力與敘事的角力秀：今天高喊禁TikTok，明天暗示「若有美資接手也許可行」；對中國咬牙切齒，轉頭又說「談判永遠是選項」。

這種即興式治理不僅令盟友難以預測，也使市場深陷不安。當白宮成了沒有總導演的舞臺，各方顧問搶戲搶權，真正的國策被情緒與人設所吞噬。

從納瓦羅的經濟民族主義到馬斯克的科技烏托邦，再到川普本人對聚光燈的癡迷，這場政治真人秀宛如南海風暴，瞬息萬變，卻缺乏方向。當政治淪爲即興表演，制度理性退場，川普這場草臺戲還能撐多久？歷史終將記錄，這不僅是鬧劇，更是時代悲劇的預演。

（作者爲自由撰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