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鄭愁予──一位學生的獨白

詩人鄭愁予於2025年6月13日離世，其詩作影響後輩深遠。（張國治攝影）

「我達達的馬蹄，是個美麗的錯誤，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鄭愁予〈錯誤〉

許多人第一次認識鄭愁予，或許是在國高中課本中讀到這首〈錯誤〉。最後一句「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不只是詩句，更像是他一生的註腳——從山東到臺灣，再從美國回望，他用詩築起了漂泊者的靈魂故鄉。鄭愁予以溫柔而堅定的語言，爲整個時代的「過客」寫下一首又一首有重量的輕語。

鄭愁予（1933–2025），本名鄭文韜，山東濟南人，他的詩融合古典情懷與現代節奏，作品如〈錯誤〉、〈衣鉢〉、〈雪的可能〉等深入人心，風格纏綿又飄逸，又富有音樂性，成爲臺灣文學與民歌交會的重要橋樑。

而我真正開始深入認識他，則是從民歌開始的。

身爲一個才18歲的年輕人，身邊的流行音樂琳瑯滿目，但我卻特別喜歡聽那些帶有濃厚情感與文化底蘊的民歌。這分喜好，讓我更容易被鄭愁予詩歌裡的純淨與惆悵所打動。李建復所唱的〈牧羊女〉是我熟悉且喜愛的旋律，而當我第一次發現其中歌詞出自鄭愁予之手時，忽然明白，那分純淨與惆悵，其實早已潛藏在他的詩中。這不只是一首民歌，更是一首被譜成樂音的詩。

他的詩行本身就有旋律：節奏分明，意象跳躍，像是「殘凋的花兒呀隨地葬／過橋的馬兒呀不回頭」——輕輕唱出，彷彿一場無聲的誦經，念着詩人對純真與流離的凝視。

音樂讓我聽見詩的聲音，而鄭愁予讓我明白：聲音，不只是耳朵裡的旋律，更是心裡能共鳴的節奏。他的詩經得起吟唱，也值得細讀回味；他與李建復的合作，不只是跨界，更是一場時代的回聲——文學與音樂緊扣，讓詩譜在更多人的樂章裡。

他走了。

願我們仍能在〈錯誤〉中思索方向，

在〈牧羊女〉的回聲中找回柔軟，

在那些煙雨與渡口、夢土與遠方中，

聽見新時代淡淡的呢喃。

有鬆火低歌的地方啊，

有燒酒羊肉的地方啊，

有人交換着流浪的方向……

相信我們還會在這樣樸實的華麗中，與他相遇。

詩人離去，詩意迴盪——

這是場黃河流入濁水溪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