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納百川》告別大地之歌——鄭愁予(江青)
《大地之歌》劇照第六章告別,盧燕與伍列嘉。(圖/作者江青提供)
「可愛的土地到處都是,花朵逢春開放,草長如茵,又蘇生了!到處都現永恆,遠方啊總是碧空!永恆……永恆……」
這是我在2002年創作馬勒《大地之歌》第六章〈告別〉中鄭愁予的中譯歌詞。此段樂曲是我的摯愛,在夫婿比雷爾2008的葬禮上,我將這句唱詞,原德文、英譯、中譯都印在葬禮印發的程序單上,也請了瑞典女中音伍列嘉演唱此曲作葬禮結尾。乍聞愁予遠行的消息,腦中頓時浮現出「告別」的詩句,那麼自然而然地隨着感人肺腑的天籟音樂響起,不知不覺中我的雙眼開始模糊了!
我用大地之歌(詩)向你〈告別〉——愁予,一位真誠、真情、真心、真意、純真如童、如詩!
真的不記得具體是在哪一年,什麼場合下跟鄭愁予、餘梅芳夫婦相識的。總而言之是那個難忘的我們都還年輕,意氣風發的七十年代初期。回想這些年下來,天南地北我們共同的朋友實在太多了,正如愁予灑脫的人生觀,曾寫下:「飲酒的人活一生,過兩輩子」!
七十年代開始,以臺灣留美學人爲主的「保釣」運動轟轟烈烈席捲而來。在美各大院校的「保釣」人馬,全美大串連,我先在加州分校伯克利任教,自然而然地被如火如荼的狂熱感染,當時在柏克萊讀博士的同事劉大任、郭鬆棻、都是學比較文學跟南加大的張文藝(張北海)是摯友,大家藉「保釣」經常聚會。後來運動席捲美國東部,紐約、波士頓、康州高等院校多,精英人才濟濟,王浩、陳幼石、鄭培凱、鄭永齊、鄭愁予⋯⋯也熱情洋溢的積極參與「保釣」。這批「烏合之衆」基本上愛酒、愛友、愛爭、愛談,最重要的是「愛中華民族」。中華人民共和國正式正名入聯合國的第二年,因「保釣」被臺灣當局貼了「左派」標籤的人士上了黑名單,愁予首當其衝。其中大多數在1972年報考入聯合國語文司中文處任翻譯,都搬遷到紐約居住。
1973年我正式移居紐約,在紐約亨特大學任教併成立了「江青舞蹈團」,藝術圈和學術界的舊雨新知交往就更廣了。我的朋友們高友工、莊喆、鄭淑敏、鄭清茂、夏志清、孫康宜、劉賓雁、余英時夫婦都跟在耶魯大學的愁予、梅芳夫婦私交甚篤,他們夫婦慷慨好客,梅芳高超的廚藝和她的女高音同樣的出類拔萃,出入他家的朋友絡繹不絕。知道艾青和馬悅然赴他們家宴,都是乘興而去扶牆而歸的狀況。
紐約的文學藝術活動多,各種舞臺和音樂演出、不同性質的演講,諸多好友的聚會,當然更免不了的是莊喆定期的畫展和「江青舞蹈團」紐約年度公演,他們夫婦定會興高采烈的開車趕來參加,並且當晚趕回紐海文(耶魯大學所在地)。我最擔心的是愁予酒酣耳熱後駕車,梅芳老是一個勁兒的移開愁予手中酒不離手的酒杯,愁予總是眉開眼笑,微醺又溫柔的擋住梅芳的「入侵」。往往到餐館要打烊了,大家才意猶未盡的樣子依依惜別。而我總是要求梅芳無論多晚,回家後電話報平安。
記憶猶新的幾幅「插畫」仍然歷歷在目:2000年三聯書店,「三地葵」文學系列出版了鄭愁予《詩的自選》兩冊,「三地葵」最初的緣起,是向大陸讀者提供一些臺灣以及海外文學的精髓。總序中寫:這「大地」絕不是一方土地,而是二方、三方⋯⋯包容一個廣被的時空。愁予非常欣慰簡體版的出版,一定程度上圓了他的「鄉愁」,寫了一篇書前自識——做一個單純的詩人恐亦難以爲繼。特別送給我第一次印刷的兩冊,書的扉頁上題:「給江青舞餘消閒」。
2013年歡聚臺北(右起)江青、梅芳、愁予、秋鴻、清茂。(圖/作者江青提供)
2005年2月,最後一次見到劉賓雁,是他八十大壽的前幾天,那時他身體已相當衰弱,很少出門。我不喜歡大合唱「祝你生日快樂」的大聚會,因而邀了幾位他平日談得來的好友在我SoHo家小聚,先聊天喝酒,然後到曼哈頓中國城吃地道的東北家鄉菜。下午愁予、梅芳夫婦、陳幼石遠道趕來,家住紐約的高友工和張文藝也很早到了,大家知道賓雁夫婦要從普林斯頓來一趟紐約極其困難,也不知他身體能撐多久,所以都先來恭候壽星。那天賓雁一進門,就在太太朱洪的輔助下到長沙發躺下,第一句話就是:「你們知道中國目前貪腐的程度嗎?唉!」聲音有氣無力,然後左一箇中國唉!右一箇中國唉!大家強顏歡笑,愁予解圍:「我今天絕不談詩,你也不要談中國,大家都是高高興興來給你祝壽⋯⋯」
鄭愁予不僅是文學界舉足輕重的人物,也是民族英雄鄭成功的十一世裔孫。他首次以作家身分造訪金門是在1967年,寫下了「金門集」的組詩四首;2000年,金門爲紀念朱熹逝世800年,他受邀參加第一屆「詩酒節」,賦詩一首「飲酒金門行」;後來又去過幾次與金門結緣,受聘金門大學擔任講座教授多年;2005年,長年旅居美國的他,更將戶籍遷入金門族人鄭峰生戶內,「落籍金門」並擔任縣政顧問。閒談中他曾表示:「一次又一次的結緣,終於讓我決定落腳在先祖鄭成功踏過的土地上。金門是兩岸和平交流的重要橋樑,我不是去金門躲避繁華,而是去尋找寧靜中的詩意與和平的希望!」流露出他對金門深沉的情感寄託。
2013年秋天我先在大陸探親訪友,之後受邀到臺灣參加電影「金馬五十」慶典。愁予知道我行程後邀約我從金門入臺,他們夫婦好在金門盡地主之誼。他酷愛金門高粱,「飲酒金門行」中寫:
尋醉?
到金門去!
邀引明月⋯⋯山海也同醉
醉得你形骸化入自然連影子也不見
聚飲?
到金門去!
⋯⋯
在一定程度上我們是酒友,但跟他相比絕對是小巫見大巫,酒量不可相提並論,況且我不喝烈酒。我欣然前往與他們異地相見,因爲他們對朋友熱情又無微不至,有他們作嚮導,定會有一段難忘的愉悅時光。不料,在船碼頭不見人影,情急之下打電話發短信都遍尋不獲,天色漸晚無奈之下只好搭最後一班離開金門的船。
影展結束第二天,臺灣國家圖書館舉辦「江青藝術生涯五十年」資料捐贈儀式。圖書館鄭重其事發了邀請信,邀約了許多我的朋友和過去的老同事參加,來賓中有鄭愁予夫婦。不料捐贈儀式結束後的招待會中依然沒有見到他們夫婦的芳蹤,不免心中怏怏開始擔憂。問與他們熟識的鄭清茂、秋鴻夫婦,他們也答不出究理,打趣的說:「妳認識愁予這麼久了,該知道他是位不拘小節的性情中人!」正打算散會道別時,愁予、梅芳夫婦急匆匆翩然而至,原來梅芳身體出了狀況,他們剛剛從急診室出院趕來。在場的大多數都是愁予的忠實讀者,認出大詩人駕到羣起歡呼,爭先恐後的要與詩人合影留念。一向溫文儒雅的愁予來者不拒,場面有些失控。「啊——愁予,原來你是圖書館的大明星?!」我話音未落,就看到兩個小推車中一大堆的鄭愁予的各式詩集推到他面前:「拜託大師給書籤字,我們盼望了很久很久了,難得的機會,今天絕不放過⋯⋯」一支簽名筆塞到愁予手上,直到此刻,我仍然不清楚我在金門與他們失之交臂的前因後果,知道他們會待在圖書館一陣子,只好在護送下離去。
再見愁予、梅芳是在他們康州家中,記得是畫家莊喆自告奮勇開車去,聽說梅芳身體欠恙決定回美國治療,愁予也回家陪伴左右,老朋友久違了,記掛着去探望一下。梅芳身體虛弱不能下廚,但是他們仍然堅持要在外面招待遠道而來的老朋友吃飯,大家沒有心情吃也沒有興趣聊,氣氛壓抑下飯局上愁予失去了往日的豪情,更不可能像以往詩性大發,大家默默無語下,我推說天色已晚早點休息便告辭了。探望後沒多久就聽到梅芳過世的消息,我不在美國,等到多月後回紐約,經過他們女兒媄娃的安排,去看獨居的愁予。看他坐在家中愁眉苦臉落寞的神情,遲鈍的反應我心碎了!知道他已經無力寫詩,憶起從前他曾戲言:「要做好詩人,必須先做好情人!」現在他一輩子的情人離去了,詩人自然而然地失落了,不知所措的他呆滯着,似乎眼前白茫茫的一片⋯⋯
孫康宜和蘇煒在耶魯大學任教,我只能有時通過他們打聽愁予的消息,知道他聽覺每況愈下,生活基本上無法自理,探訪愁予會徒增家屬的負擔,只好作罷。惦念時只能用他《錯誤》中表達人生本無常的詩句:「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來釋懷。將風靡一時的此詩譜成歌的李泰祥(已故)和羅大佑二位是我的知交,他們用完全不同的風格,譜寫出《錯誤》另一道耐人尋味的風景,另類的視角使愁予成功跨界,也是他「得意洋洋」的一件事。
令我「得意洋洋」的是2002年有機會與愁予合作,香港舞蹈團製作了舞蹈詩歌劇《大地之歌》(Das Liedvonder Erde),這是作曲家古士塔夫‧馬勒(Gustarv Mahler)生命末期的巔峰之作,在香港藝術中心歌劇院作了首演,我擔任導演、編舞和舞美設計工作。演出之前香港城市大學中國文化中心在鄭培凱的主持下,開了兩場別開生面的研討會。
至於吸引我選擇這樣一個交響樂曲進行舞臺創作,主要是它在內容上與中國傳統精緻文化的密切牽連。馬勒選用了七首中國唐詩作爲六個樂章的歌詞。他所選的詩人都屬於盛唐時期,其中選用李白的詩最多。
《大地之歌》原歌詞德文,爲保持音樂的原韻原味,仍用原德語演唱。但在劇中我安排一吟誦者角色(盧燕女士),在舞臺上用中文吟誦新譯歌詞,使吟誦者不單成爲貫穿全劇的一條線,同時也將馬勒創作此曲的動機來自中國古詩詞的這一特點突出。新譯歌詞必須要具有詩意,在取德文歌詞內容的同時,將原唐詩所蘊含的意境也納入,此責除鄭愁予莫屬。
鄭愁予是當今現代詩領域中一位具有代表性的人物,對於中國傳統文化、古詩詞都有非常深厚的基礎,在華語世界具有深遠廣大的影響。他既有「詩才」又有「詩情」,在乎語言文字極簡至美的同時,詩中也兼具悲天憫人的氣質。我們共同的另一位朋友名詩人瘂弦這樣評說:「鄭愁予飄逸而又矜持的韻致,夢幻而又明麗的詩想,溫柔的旋律,纏綿的節奏,與貴族的、東方的、淡淡的哀愁的調子,造成一種雲一般的魅力。」
在愁予瞭解了整個設想,拿到原德文唱詞,英文、中文各種版本的譯文,音樂之後,欣然應允擔此重任,我如釋重負,忙表示要多請愁予喝幾次好酒。幾個月之後他譯完第一稿,2002年夏天趁學校暑期,他在紐約上州「巴德學院」(Bard College)參加「重新發現馬勒和他的世界」(Rediscoveries Mahlerand His World)研討會,並帶給我各種資料參考。研討會之後他本人對第一稿不滿意,沒多久又寄來修定稿,沒想到愁予如此認真對待《大地之歌》創作。8月時飾演吟誦者盧燕女士(Lisa)到紐約來試排,住在SoHo我家,愁予也特意來參加排練,作爲舞臺表演,用語言朗讀的文字與印出來閱讀的文字究竟不同,Lisa邊表演邊朗讀詩歌,愁予邊看邊想邊修改需要調整的部分,我則不斷的給他和自己滿上葡萄酒,反反覆覆下來終於完成了合乎理想的舞臺演出文本。完成後,Lisa也禁不住酒的誘惑,興高采烈的喝了幾杯,慶祝合作愉快順利!
我很慶幸在有生之年有機會選擇創作這樣一個作品,與這樣一位嚴肅的現代詩人合作,在不眠不休的創作過程中,愈是浸淫其中,愈是感到愁予的詩格局大而詩風細膩,意象非常的豐富,情感豐沛之餘也非常注重視覺畫面及場景,音樂性很強把每個字當成音符來安排,追求戲劇效果。
《大地之歌》全曲始終在慨嘆人生的坎坷,塵世生命的短暫。最終的歸結不但超越了所有世俗的悲憤和歡悅,拋棄了所有永別的傷痛感,取而代之的是表達了超自然、超現實的一種永恆的宗教式的境界。這與愁予詩歌中書寫主題則多爲對生命的體悟和生活禪趣是一致的。由愁予創譯詩歌詞是絕配絕品,兩者天衣無縫的融合!
悼念愁予,沒有比刊登他創譯《大地之歌》詩詞,更能表達我永遠的敬意、愛戴和哀思!
2025年6月24日於瑞典江青
2015年秋紐約,(右起)馬浩、江青、梅芳、莊喆、愁予、吳謙。(圖/作者江青提供)
香港牛津出版社江青着《藝壇拾片》節選:
唐詩意韻與馬勒的精神世界—《大地之歌》創作隨筆
創譯《大地之歌》歌詞鄭愁予
第一章悲歌行(原詩悲歌行李白)
酒在金盃中漾着
可是先別喝先聽我一曲高歌
這悲歌會引得您心靈笑呵呵
當悲情臨近靈魂的花園即荒蕪
歡樂與歌唱啊都消亡
活着是晦暗的死去也一樣
這宅子的主人公啊
您窖中藏着金液美酒
我也把鳴琴握在手
擊打琴絃乾了杯盞
琴與酒啊原來是良伴
是賽過舉世豪富的珍寶
活着是晦暗的死去也相同
長空永遠蔚藍這大地
堅實恆在而春來又花開
可是您我們哪又能活多久?
人生不滿百何不自歡樂
喂,瞧那邊!
在月照的墳頭上
蹲着的是甚麼野鬼的模樣
那是一隻人猿哪
請聽他嗥着悲腔
震散了生命的芳香
來吧!拿酒來吧!這辰光正好!
朋友們啊!
幹了您的金盃一滴也莫留
活着是晦暗的死去就更不如
第二章深秋人寂寞(原詩可能是張籍或張繼,也可能出自錢起的《效古秋長夜》)
瀰漫湖上的秋霧是澄藍的
白霜覆蓋着草葉片片
像畫家撒下玉一般的細粉
輕落在嬌弱的花枝間
已失去芳香鮮活了
寒風撲來把花身搖落
金色枯顏如凋殘的蓮瓣
逐着流水而委身滋泥了
我已睏倦
燈光在明滅搖閃
恍惚中引我入眠
屈臥牀上是來到長眠之地嗎
白晝已遠請賜我平靜我需要休息了
我心中的秋日過於漫長了
像孤鴻那樣我啜泣着
太陽啊在何方爲何吝嗇親熱的光芒
請來曬乾我的淚水伴我前行吧
第三章青春(推測可能出自李白《宴陶家亭子》)
半畝方塘的水中央
琉璃亭臺碧玉廊
亮白的瓷瓦蓋上方
翡翠小橋彎如弓
搭向亭臺池水中
恰如躬身的斑爛虎
朋友亭中來歡聚
衣着光鮮多華麗
都是少年美彥俊
即興題詩又暢飲
挽起絲袖無顧忌
巾帽脫落不怕失禮
低首乍見水鏡裡
映出神奇的倒影來
是浸在水中的真世界
也是光亮的白瓷瓦
覆蓋着琉璃小亭
新月小橋彎如弓
也見朋友們在亭中戲
衣着光鮮多華麗
飲酒賦詩樂無比
第四章採蓮曲(採蓮曲李白)
亭亭的荷花秀立在若耶河濱,在花間
傳出採蓮姑娘的笑語
日照下的水底映出青春的影像
誰能分得出是荷花豔美還是姑娘的新妝
輕風飄香的袖子高舉向空中
曼妙的身姿明眸與酒渦
裸出的臂膀冰肌玉骨
陣陣如銀鈴的巧笑傳上岸頭
啊!岸邊驟然馳來幾匹駿馬
不知是誰家郊遊的少年郎
相貌英挺又是風流模樣
像拂打水面冶蕩的垂楊
突有一騎馬鬃飛揚蹄踐草湄
直奔向一位清純的採蓮女
正是嬌軀震顫鼻氣可聞
那錦裝的駿馬竟長嘶不顧揚長去
荷花秀立在若耶河濱,空留下
落花一樣的的斷腸人
第五章春醉(春日醉起言志李白)
一生活着必與世事相處
直若是一場大幻夢
何苦辛勞空度歲月
舍卻自我的逍遙爲着甚麼
所以還是手執美酒
從朝到暮酣飲不輟
直到千杯滿足信步回家
醉不可支在廊下倒臥
竟是一覺悠然地醒轉
在朦朧中環視庭前
有一隻鳥兒在花間鳴唱
囇聲婉轉,動聽卻傷懷
啊!請問歌者這是甚麼時節
是日出還是日落
原來是春風對着黃鶯過客
述說春光苦短而互相道別
這使人感觸深重不能自持
忍不住要長嘆而慼慼
既是滿壺醇酒仍在面前
何不傾入高杯一仰而盡
引吭高歌竟生浩然之志
等待明月光輝地升起
長歌上達雲霄方儘性
已忘卻厭世傷時的悲情
第六章告別(之一宿業師山房待丁大不至孟浩然之二夏日南亭懷辛大孟浩然
之三送別王維)
落日墜向山巒的背後,
谷地中夕輝瀰漫着,
看哪!月亮像一葉銀光扁舟,
在上方泛浮於藍色的天湖。
大地輕輕呼吸,充滿安祥睡意,
萬物都渴望立刻作夢去,
悃乏的人兒歸家啦,
鳥雀在支椏間安靜地棲息,
這個世界啊正好去憩睡!
爽氣送入我的松樹影,
就在這兒等着我的朋友向他道永別,
可您在何處?
我踟躇抱着我的琴無助,
小徑長滿細柔的草,
哦,多美!永恆的愛啊,永恆,這世界被愛陶醉了!
請您下馬吧,我來敬您酒,
您這是要到何處去呢?
您說此地的生活不合意志,
要歸向南山之野安居去!
您說我會遨遊尋鄉土,爲我寂寞的心靈找安宿。
我將不再流浪到異域,
平靜是我的心,就等那涅槃來臨!
可愛的土地到處都是,
花朵逢春開放,草長如茵,
又蘇生了!到處都現永恆,
遠方啊總是碧空!
永恆……永恆……
(作者爲舞蹈家、作家)
※以上言論不代表旺中媒體集團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