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的嚇阻?川普2.0臺海安全與臺灣「避險」 外交策略的再思考
▲國防部長顧立雄表示,有信心美國能嚇阻中共武力犯臺企圖,亦認爲雖然解放軍對臺威脅升高,但尚未達出兵攻臺程度。(圖/路透)
●吳崇涵、周德義/政治大學外交學系教授兼系主任 、政治大學國際事務學院外交政策研究中心兼任助理研究員
國防部長顧立雄上月接受《紐約時報》(The New York Times) 專訪表示,有信心美國能嚇阻中共武力犯臺企圖,亦認爲雖然解放軍對臺威脅升高,但尚未達出兵攻臺程度。
這正是近期國際媒體政策圈所關注的臺海議題,當中核心問題在於,川普的 「美國優先」是否削弱了華盛頓在臺海透過「戰略模糊」建立的威懾力?另外,臺灣又該如和因應,外交上可以進行何種策略調整?我們希望透過這篇文章, 結合理論與實務,開啓國內學界與政策界一場理性的爭辯。
從政府決策者、企業領袖、投資家,到我們每一個人,都該掌握好這個本世紀 最重要的地緣政治課題。
美國在臺海「戰略模糊」 本質與意涵
美國的官方對臺政策或聲明從未提及「戰略模糊」(strategic ambiguity),此用詞的出現是源於美國「一中政策」(one-China policy) 框架中的《臺灣關係法》(Taiwan Relations Act, 以下簡稱TRA)。
TRA作爲美國與臺灣斷交後維持雙邊非官方關係的法律依據,條文並非如1954年「中美共同防禦條約」或「北約第5條」,承諾臺灣被武力攻擊時美國會派兵保臺,只說任何以非和平方式決定臺灣前途,會被美國嚴重關切且總統與國會將做出適當的迴應,美國亦會提供臺灣「防禦性武器」與「防禦性服務」,但卻沒有對此給予明確的定義。
TRA文字延伸出美國對臺海「戰略模糊」的立場,進而創造出「雙重嚇阻」(dual deterrence) 的效果,即一方面約束中共透過武力改變現狀,因爲美國介入臺海衝突的可能性一直存在,北京無法完全確定華盛頓的意圖;另一方面則約束臺灣改變現狀,防止臺灣領導者走向法理臺獨。
自1979以來,美國曆屆政府透過TRA的「雙重嚇阻」,確保了臺海近半世紀的和平穩定。不過,隨者近年中共軍力大幅提升及習近平不承諾放棄對臺使用武力, 加上華府兩黨一致認同臺海現狀的破壞者是北京而非臺北,逐漸出現提倡美國對臺應從「戰略模糊」轉向「戰略清晰」(strategic clarity) 的呼籲,部分論點主張拜登在任期內四次的口頭保臺承諾已證實美國態度的轉變。
然而,與其說拜登政府走向了對臺安全承諾清晰化,不如說其將TRA模糊文字的解釋空間最大化,因爲拜登本人從未說明美國將如何防衛臺灣,其國安團隊亦重申美國對臺政策 沒有改變。
繼續呼籲美國放棄對臺「戰略模糊」其實沒有太大的意義,如果重新思考TRA 立法時的時空背景,就能理解美國的對臺政策並不會把話說死,而是依情況做 適當調整。
TRA的文字之所以模糊,正是當時的美國政治家與政策制定者知道 自己無法預知未來美中關係、兩岸關係及北京與臺北的國內政治會發生何種變化,保留文字的模糊性才能創造出彈性解釋空間,以適應美中臺關係在不同國際環境下的動態改變,維護美國自身的利益。
「美國優先」不等於孤立主義 印太依然是川普政府外交重心
這陣子一系列討論臺海議題的文章,除了強調北京對臺戰略的升級外,更多透露的是對川普第二任期繼續以「美國優先」(America First) 作爲外交原則的擔憂,擔心川普對待盟友的方式與態度,可能使北京誤判情勢。
許多人亦將「美國優先」與孤立主義畫上等號,但如同美國戰略學者白蘭斯 (Hal Brands) 去年刊登於《外交事務》(Foreign Affairs) 的專文所認爲,儘管美國已失去維護其所建立的「自由國際秩序」之興趣,但川普依舊會在美國利益受到 威脅時施展美國霸權的力量,例如與北京的貿易摩擦。
美中間的角力亦反映在印太地區,川普政府依舊視防止北京成爲區域霸權爲主要戰略重心。美國「外交關係協會」(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 會長傅洛曼 (Mike Froman) 在上月於五角大廈和美國各軍種首腦開會討論美國軍事戰略和領導力的未來,會中提及中國的崛起作爲步步進逼美國的威脅,是當前川普政府推動一系列軍事改革的首要原因之一。
會中亦提到美國海軍陸戰隊現役作戰部隊高達三分之二人員部署在印太地區,以及川普對於解放軍造船能力超越美國的 擔憂。美國國防部長赫格塞斯 (Pete Hegseth) 近日在新加坡「香格里拉對話」(Shangri-La Dialogue) 的演說,更凸顯了川普政府對於印太地區未來的重視。
▼川普第二任不但在美國是否出兵協防颱灣這個問題上,不多做置喙。甚至對於兩岸關係進入深水區,也缺乏過多幹預。(圖/路透)
臺灣還可以在美中間「避險」嗎?
面對川普政府在國際安全與地緣政治的高度不確定性,首先我們必須認知,川普對於臺海穩定的急迫需求。只有當維持印太區域穩定的前提條件下,川普對貿易與美國經濟霸權的穩定,才能行有餘力。
川普對於避免美國干涉全球軍事衝突的想法,從其第一任期就可以明確看出。因此當川普對於臺海可能面對的衝突, 總是明確說出在他任內不會讓東亞或是臺海地區發生戰爭。
因此,川普第二任期在美中臺三邊關係,於戰略模糊與清晰的選擇上,就相對容易掌握。川普本人不但在美國是否出兵協防颱灣這個問題上,不多做置喙。甚至對於兩岸關係進入深水區,也缺乏過多幹預。
川普就任到目前爲止,對外關稅與對內的反「多元平權」,是他的內政外交主力。因此,我們可以得見,川普並不想讓臺海軍事問題浮上臺面,破壞其執政步調。
需特別注意,美國國防部長赫格塞斯在「香格里拉對話」中明確強調,中共若對臺動武,將爲印太與全球帶來災難性後果。但他呼籲印太盟友強化軍備,並明示「威懾始於自身」,指出華盛頓不會再無條件爲盟友承擔全部防務。並呼籲印太盟友對「區域安全做出對等貢獻」。
依據此邏輯推演,臺灣在美中兩強目前關稅短暫休兵的情勢下,若能採取安定社會民心,和短暫的兩岸穩定作爲,較符合現階段美中臺關係。
避險並非等距。面對美中兩強之間詭譎的情勢,臺灣在此時若能採取避險策略,不但能避免進退失據,也能綜觀全局。
▼臺灣在美中兩強目前關稅短暫休兵的情勢下,若能採取安定社會民心,和短暫的兩岸穩定作爲,較符合現階段美中臺關係。(圖/路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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