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何特朗普的關稅政策讓股票挑選變得不可能

“拜託，這搞什麼鬼。”

不知爲何，我記得自己當時還是一名不到 30 歲的股票分析師，正實實在在地在華爾街工作，聽到消息後從椅子上跳起來大喊了這句話（當然我沒說 “搞什麼鬼” 這樣的詞……）。因爲大家都知道我是個非常情緒化的人，大多數人都躲着我，生怕打擾到我，所以我想我的爆發讓團隊成員都大吃一驚。

然後我起身去了洗手間，乘電梯下樓，買了一罐紅牛，接着前往紐約證券交易所對面富麗堂皇的紐約體育俱樂部（這家連鎖店後來倒閉了），在那裡一口氣做了 100 次臥推和 100 次二頭肌彎舉。

30 分鐘後，我回到辦公桌前，情緒稍微平靜了一些，但也沒好多少（不過肌肉當然更鼓了）。

那是在全球金融危機初期，而我當時負責研究雷曼兄弟（股票代碼：LEH）和華盛頓互惠銀行（股票代碼：WM）那些爛攤子。這份工作（危機前）主要就是深入研究財務報表，把數據輸入到 Excel 表格裡，制定出符合我觀點（也就是我對世界複雜的看法）的目標股價，然後把這些信息傳達給客戶。

我還負責研究 57 家零售商（那是一家小公司，新人要通過研究大量公司來積累經驗），範圍從沃爾瑪（WMT）到塔吉特（TGT），從西爾斯控股公司（股票代碼：SHLD）到蔻馳（現名泰佩思琦（TPR））。對這些公司進行分析時，做的電子表格工作也差不多。

一開始很有趣，直到後來就不那麼有趣了。

似乎每天知名公司的股價都不是小跌，而是像特朗普風格那樣大幅下跌。每天，我的交易屏幕上都是一片飄綠。所有股票都在跌。滿是絕望。一切都令人震驚。一切都讓人難以理解。這一切都是對一個人身心力量的考驗。在危機最嚴重的時候，你不會回家；至少我沒有 —— 我就睡在公司的會議室裡。

大約 13 年後的今天，我成了一名記者和管理人員，在經歷了本週又一次全面的市場崩潰後，我回想起了這些往事。現在的情況和那時大不相同。我不認爲特朗普總統的嚴苛關稅政策引發了一場全球金融危機。但他確實導致了投資流程的重新調整。

“現在根本不可能挑選股票。” 一位華爾街消息人士告訴我。

這個人說得沒錯。蘋果公司（AAPL）是一家不錯的公司。有大量的經常性收入，每年硬件產品的銷售額高達數十億美元。首席執行官蒂姆・庫克是業內頂尖的管理者。由於對特朗普關稅政策的擔憂，蘋果公司的股價已大幅低於歷史高點。

但現在是買入蘋果股票的好時機嗎？誰知道呢！

週四晚上，我重新運用起自己的分析師技能，爲蘋果公司製作了一個非常簡單的 Excel 模型。只是輸入了幾行數據。假設關稅導致成本出現最壞的情況，我預計蘋果公司今年每股收益約爲 6 美元（目前市場普遍預期爲 7.30 美元）。如果按照 20 倍的市盈率（目前爲 27 倍）來計算，蘋果公司的股價可能爲 120 美元，而目前的股價是 195 美元。

注意，我說的是成本方面的最壞情況，而不是銷售額。要是出現經濟衰退，導致下一代 iPhone更新週期推遲怎麼辦？要是今年假期期間蘋果手錶的價格翻倍，消費者不買賬怎麼辦？蘋果公司的股價會跌到 100 美元以下嗎？也許會，但我完全沒有把握。

我對沃爾瑪也做了同樣的分析，沃爾瑪在服裝和傢俱等商品方面相當依賴中國市場。

假設出現最壞的情況，沃爾瑪今年的每股收益爲 2 美元（目前市場普遍預期爲 2.64 美元），即便按照仍然較高的 25 倍市盈率（目前爲 32 倍）來計算，沃爾瑪的股價應該是 50 美元。而目前沃爾瑪的股價是 85 美元。

不過，我是否考慮到了沃爾瑪在營收和利潤方面的所有風險呢？完全不知道！

我詢問了兩位我最喜歡的策略師，現在挑選股票到底有多難。

以下是他們的回答：

加拿大皇家銀行資本市場的洛裡・卡爾瓦西納

“最近在我的會議上，甚至在（週三的）玫瑰園儀式之前，我一直在說的是，我不清楚（對於各個板塊和行業來說）新的價值在哪裡被釋放出來了。我交談過的大多數客戶都希望至少在某個時候，利用市場的疲軟態勢來買入打折的股票。我認同這種想法。儘管市場形勢如此，但防守型板塊並不是我關注的重點。像醫療保健和必需消費品板塊對我來說並不吸引人，因爲它們雖然估值較低，但面臨着很大的政策干擾風險。此外，消費者方面的壓力也不容忽視。而且我已經超配了公用事業板塊，這個板塊目前估值較高。

所以我們想尋找便宜的股票。但對於很多這些板塊來說，很難確定合理的每股收益假設是多少。我只知道會有一些大幅的向下修正。我讀了很多財報電話會議記錄。最近，除了標準普爾 500 指數成分股公司的每股收益相關記錄外，我還在閱讀羅素 3000 指數成分股公司的財報電話會議記錄。我發現，總體而言，公司幾乎沒有給賣方的股票挑選者提供任何關於如何看待全面關稅影響的明確信息。他們似乎不願意承認全面關稅政策正在實施。這一直令人困惑。去年 11 月之後，他們大量談論中國問題。然後在首次宣佈墨西哥 / 加拿大相關政策後，我們得到了一些相關信息，但也不是很多。而且即使對於這兩個方面，很多公司也沒有將相關影響納入業績指引，或者除了一些籠統的想法之外沒說太多。他們似乎在等待具體政策宣佈後纔會說些具體的內容。

在 11 月的交談中，主要是在各種會議上，我們瞭解到的一件事是，許多將生產遷出中國的公司把生產轉移到了越南、墨西哥等地，而不是美國。所以，在我看來，即將到來的財報季非常關鍵。我想對於很多行業分析師 / 股票挑選者來說也是如此。如果你關注的是存在上述任何問題的個股，我懷疑你很難做出有信心的盈利假設。”

裡索茲財富管理公司的卡莉・考克斯

“現在不是做出大膽判斷的時機。股票之間的相關性很高，這意味着所有股票都因爲一些更大、更廣泛的原因（關稅和經濟擔憂）而同步波動。當所有股票都同步波動時，很難跑贏大盤。如果股票同步上漲，我也會這麼說。不僅如此，股價還因爲一些尚未實施的擬議政策而下跌。很大一部分這種股價波動 —— 以及與之相關的情況 —— 可能會因爲一則新聞頭條就消失不見。

現在不是當股票挑選英雄的時候。在這個時候，你需要採取防守策略，關注穩定性。轉向那些有良好財務狀況跡象、穩定且盈利的板塊。在財報季，我們會從公司對自身將如何受到關稅影響的評論中得到一些線索。但就目前而言，挑選個股是不明智的。”

所以我們現在的處境就是這樣，準備好迎接特朗普關稅時代又一週充滿未知的投資行情。

保持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