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話劇靠什麼留住“新”青年

實習生 卞良栩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陳鳳莉

編者按

如何做好對青年的思想引領,是一篇大文章。其中,如何從供給側改革的角度出發,打造和供給青年人喜聞樂見的正能量好產品,在耳濡目染中實現對黨的創新理論的青年化闡釋、實現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傳播和認同,是必不可少的重要工作。即日起,本報推出《打造思想引領好產品》專欄,報道以高校團組織爲主的各級團組織在產品打造方面的探索與收穫。

3年前,張嘯文是在臺上講故事的人。3年後,他成了重塑故事的“裁縫”之一。

“新版劇本改動幅度較大,從內容到篇幅都作了調整。”前不久,中國人民大學新聞學院2021級本科生張嘯文和學校學生藝術團話劇團團長袁銘沁一起,熬夜給舊劇本來了個精緻“變身”,“我們今年的目標是不給觀衆低頭看手機的機會”。

2021年,中國人民大學以其前身陝北公學的歷史故事爲中心,創作編排了原創大型話劇《陝北公學》。同年6月,該話劇完成首演。如今,《陝北公學》話劇已成爲每年新生固定的“開學第一課”。

“每次演出的票都靠搶,因爲除了本校觀衆外,還有其他學校的同學慕名而來。”說到這兒,袁銘沁拿起手機向記者展示,在100多人的團隊微信羣裡,有不少已經畢業但仍不捨得退羣的老團員,“這些學長學姐時不時也會回到學校觀看演出”。

3年來,這部以“老”校史爲創作主線的話劇,不僅能吸引青年還能留住青年,背後究竟靠什麼?

在自己身上找到一個“錨點”

2022年,還是法學院大一新生的嶽麗錙和室友一起觀看了《陝北公學》。

“話劇開場就帶給我極大的震撼,整部劇從舞美設計到學生表演都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嶽麗錙說,自己感動於劇中的人物經歷,當即就掃碼報名《陝北公學》新一輪的演員招募活動。

“很快我就收到了回覆,邀請我扮演新中國第一位女播音員丁一嵐。”嶽麗錙回憶。

但話劇表演講求專業與技巧,僅憑一腔熱情,很難將角色刻畫到位。“丁一嵐作爲劇中羣像人物之一,沒有過多的臺詞來輔助,人物的成長脈絡也不夠清晰。”嶽麗錙直言,揣摩角色特徵的過程並不容易。

“當時,團長和導演讓我先結合自身對人物做一個粗淺的建構。”從描述自己的外貌特徵,到捕捉說話的聲線特點、走路的細微習慣,再到日常喜歡或痛恨的東西,“在這個過程中,你會猛然發覺自己與角色的相通之處,比如說都是組織裡的文藝骨幹,然後從這點延展開來,去塑造一個你想象當中的丁一嵐。”

嶽麗錙覺得,就像是在自己身上找到了一個“錨點”,“從相似的特徵出發,先將自己與角色連接起來,然後慢慢和人物貼近,直至融爲一體”。

也正是在這一過程中,嶽麗錙與陝北公學所處的時代產生了共鳴。“過去課堂上一筆帶過的人物歷史,如今具象化地呈現出來,我透過丁一嵐看到了無數前輩的身影,他們是那樣的勇敢與赤誠。”

嶽麗錙還記得,在一次即興訓練過程中,話劇團有成員建議她給“丁一嵐”加上一段畏冷而想要回家的戲份,“我當時拒絕了,並且告訴他們,我所認識的丁一嵐不會這樣做,她絕不會萌生退縮的念頭”。

擺脫程式化,不做“樣板戲”

如果說,嶽麗錙與角色之間是一場美麗的邂逅,那麼,對於袁銘沁而言,他與“楊白冰”之間更像是一段命中註定的緣分。

大二時,經濟學院本科生袁銘沁接到了第一個角色——學生時期的楊白冰。“正好是那一年,在出演這一角色之前,我去楊白冰的故居參觀過。”袁銘沁拍着腿,略顯激動地說:“更有緣的是,我媽媽小時候上學的地方,就是楊家祖宅。”

“同處一地、說同一種方言,這讓我對楊白冰這一角色有了更精準的把握。”袁銘沁的手機中,還保存着一份他兩年前撰寫的人物小傳。

“我的聽覺是敏銳的,我喜歡蟲鳴聲。”

“我比較高,走路習慣腳跟先着地;我喜歡聽《太陽出來喜洋洋》,也聽過川劇和江號子。”

“我想要讓那些自己能夠影響的人們,都擁有一種信仰,跟隨着一個目標前進,不可鬆散和疲軟。”

袁銘沁勾勒出了一位鮮活而又生動的“楊大哥”。“這些年,我經常會覺得自己離楊白冰很近,他的精神能給予我積極反饋,讓我在一次次排演過程中,建立起對錶演乃至學習和生活的自信。”

入戲容易“齣戲”難。“舞臺之外,演員需要不斷走戲‘滾’戲,尤其到了後期,許多表演動作都是下意識的假反應。”在嶽麗錙看來,這也是團內演員都必須直面的問題。

爲了克服重複訓練帶來的麻木感,演出陝北公學時期學生的精氣神,話劇團爲演員們增加了體能訓練課程。“比軍訓的強度還大。”袁銘沁感慨。

儘管累,但效果顯而易見。“排練過程中,成員們會相互鼓勵,學着做彼此的支撐,團隊凝聚力變得非常強。”袁銘沁說。

嶽麗錙的臺詞不多,但她偶爾也會來幾句“臨場發揮”,幫對手換換口味,增加對戲時的趣味性。“主要是保持一種新鮮感,把戲和人物演活,避免陷入‘樣板戲’的套路里。”

“有一種天然的認同感”

這些年,校話劇團成員換了一屆又一屆,但他們之間仍保留着在劇組時的小習慣。“有時候在校園裡碰見,我們還會相互叫對方劇中的名字。”嶽麗錙說。

“因爲長期集中排演,我們對這些人物、這部劇乃至這段歷史,都有一種天然的認同感。”有時候,嶽麗錙覺得自己的情緒似乎已經被排練稀釋,“但事實上,當你一站到舞臺上,依舊會被打動”。

張嘯文在劇中飾演老年成仿吾,關於陝北公學的故事正是由他“娓娓道來”。“同學們,我的孩子們,我依舊想念你們……”這是最後一幕中,成仿吾面對學生的動情呼喚,“每次演到這裡,我都會控制不住地落淚,我能共情成老校長,他所懷念與驕傲的不是一生的功績,而是戰爭年代自己培養出的一批批有志青年。”

很難想象,哭泣破音、擡手拂淚等演出“事故”會發生在每一次演出中,“有幾次,甚至有演員已經沒辦法正常說出臺詞,但我們能夠理解,因爲這就是大家的真情流露。”嶽麗錙坦言。

如今,這部話劇的影響仍在擴散。

中國人民大學團委副書記張煦昀介紹,《陝北公學》自首演以來,已歷經4輪12場演出,覆蓋觀衆1.2萬人次。“目前我們正在籌備第五輪演出,計劃與北京人藝合作,將精品話劇帶出校園,搬上更廣闊的舞臺。”

“曾經有校外的同學觀看後給我留言,說這部校史話劇比自己想象中的更有意思、更富感染力。”就像上了一堂兩個小時的沉浸式思政課,汗水、淚水在舞臺上下交織着。“觀衆很難不沉浸其中。”嶽麗錙說。

袁銘沁說:“如果有同學表示自己排斥說教式思政課,那我會告訴他,請他來看看我們的話劇。”在他看來,話劇有一種天然的優勢,能夠通過表演,拉近觀衆與宏大歷史之間的距離,使其與人物情感產生鏈接。

談及思政課的內核時,嶽麗錙思考了片刻後說:“應該是一種思想信念,就像我們話劇想傳遞給觀衆的一條‘線索’,一羣有着共同目標的青年,他們齊聚一處,一起成長然後又散向各地。”

“當你體悟出了這種思想信念,哪怕未來離開校園後,你不再主動想起,它依舊會在心底暗暗產生情感共鳴,指引你更好地生活。”張嘯文說。

來源:中國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