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節和百度競爭升級

作者 | 劉寶丹

編輯 | 黃昱

一場官司，將百度和字節兩大巨頭的競爭，重新拉回人們的視線。

近日，北京海淀法院公佈了一場判決。某網絡技術公司因大量抓取百度百科平臺的60餘萬條百科詞條數據，被百度以不正當競爭爲由訴至法院，海淀法院經審理，認定該公司構成不正當競爭，判決其停止涉案行爲、消除影響並賠償經濟損失500萬元及合理開支300萬元。

華爾街見聞從多方獲悉，上述網絡技術公司就是互動百科，該公司於2019年被字節全資收購。據知情人士介紹，從時間來看，上述違法抓取行爲主要發生在互動百科被字節收購之前。

這是全國首例涉百科詞條數據競爭案，也是百度和字節以往衆多官司中涉案金額最高的一筆。

百科是一種內容生態，也是過去企業佈局搜索引擎市場的重要抓手，字節昔日收購百科意在搜索市場。不過，隨着字節將戰略重點從搜索轉移到內容平臺，加之AI帶來的技術革命正在醞釀新的變局，相對於單一搜索功能，科技巨頭們押注的是AI時代的超級入口。

百度和字節的競爭不會結束，反而隨着AI技術迭代愈演愈烈。

交鋒

百科是一個相對小衆的領域，然而它作爲一種內容生態，曾是搜索市場的重要構成。

結合北京海淀法院公開的信息來看，互動百科採用技術手段，批量抓取百度百科詞條六十餘萬條，同時僞造用戶信息，以普通用戶發佈的形式，將抓取的詞條內容上傳至其運營的網站中，對百度百科網站產生部分實質性替代的效果。

百度贏下了這場官司。北京海淀法院認爲，上述網絡技術公司缺乏合法授權，擾亂了市場競爭秩序，對社會整體福利並無增益，並將損害公共利益和消費者的長遠利益，違反了反不正當競爭法，構成不正當競爭。

這是全國首例涉百科詞條數據競爭案件。法官認爲，本案將百科網站運營者通過收集、存儲、編排、管理、傳播海量百科詞條所獲得的利益納入競爭法保護範圍，爲平臺公開數據集合的保護路徑和類案裁判提供了思路。

這不是百度和字節第一次交鋒。天眼查數據顯示，2016年以來，百度與北京抖音科技有限公司之間案件41起，百度與北京抖音信息服務有限公司之間案件187起，百度與浙江今日頭條科技有限公司之間案件6起。保守估計，百度和字節之間的司法案件至少234起。

從案由來看，百度和字節之間主要圍繞不正當競爭、著作權權屬糾紛等展開，主要發生時間在2018年至2021年之間，雙方針鋒相對，各有輸贏。比如，2018 年字節訴百度不正當競爭，在搜索頁面詆譭今日頭條，法院責令百度賠償字節50萬元。

據華爾街見聞盤點，百度和字節之間的競爭主要發生在信息流、短視頻和搜索領域，尤其是搜索，這是百度最核心的業務，也是字節最難啃的一塊骨頭。

短短六年過去，字節對搜索的野心早已不再。從結果來看，這場高達800萬的賠償更像是字節爲昔日戰略試錯付出的學費。

2019年，字節正式上線“頭條搜索”APP，開始佈局搜索領域。爲了構建搜索內容生態，字節同年收購了互動百科，隨後推出“頭條百科”。2023年，“頭條百科”升級爲“抖音百科”，隨後又更名爲“快懂百科”，但字節的百科業務始終不見起色。

與此同時，字節有意淡化搜索，將目光轉向了內容社區。2021年，字節曾試圖以200億美元收購小紅書，沒有成功。2023年，字節將“頭條搜索”App 改名爲“有柿”，這款產品的定位從搜索變成了對標小紅書的內容平臺，主打生活攻略，內容涵蓋美食、生活經驗、實用技能等。

可以說，字節押注內容社區的戰略很有前瞻性。華爾街見聞獲悉，截至2024年四季度，小紅書日均搜索量達到6億次，相較而言，百度的日均搜索次數在數十億次，這意味着，小紅書的搜索規模已經對百度造成威脅。

可惜的是，字節打造的“有柿”並沒有撐起內容社區這個非常有潛力的戰略。如今，“有柿”泯然成爲字節這家APP工廠中的普通一員。

競逐AI

過去三十多年，我國互聯網行業先後經歷了門戶時代、BAT時代以及移動互聯網時代。如今，AI時代呼嘯而來，科技巨頭們爭相押注AI賽道，百度和字節再次狹路相逢。

從時間節點來看，百度比字節反應更快，是國內最早佈局大模型的公司。早在2019年，百度就發佈了文心大模型1.0。2022年底，ChatGPT一夜之間火遍全球后，百度也率先推出生成式AI產品文心一言（後改名“文小言”）。

字節對AI的反應則要慢一些。直到2023年，字節纔開始在內部會議上討論GPT，不過，相信大力出奇跡的字節拿出了前所未有的力度，張一鳴更是親自拜訪AI前沿技術論文作者，還會對自家AI產品給出反饋意見。

目前，百度和字節在AI產業裡的角色既是AI Infra，也是AI應用方。百度構建了芯片層（崑崙芯）、框架層（PP飛槳）、模型層（文心）和應用層在內的全棧佈局，字節的AI佈局涵蓋了AI基礎研究、豆包模型家族和應用生態等。

這也意味着，百度和字節會在模型、應用、雲計算等層面展開全面競爭，同時，這個戰場上還包括阿里、騰訊、華爲等科技大廠，以及DeepSeek在內的衆多創業公司，這會是一場考驗戰略、技術、商業模式等能力的綜合競賽。

當下，AI最確定性的戰場是雲計算，這也是百度和字節劍拔弩張的領域。今年2月，百度集團執行副總裁、百度智能雲事業羣總裁沈抖在內部會議上表示，國內去年“惡意”的價格戰，導致行業整體的創收相較於國外差了多個數量級，使得國內大模型戰況非常焦灼。

矛頭直指字節。2024年5月，字節發佈豆包大模型家族，豆包主力模型在企業市場的定價只有0.0008元/千Tokens，比行業便宜99.3%，大模型價格步入“釐時代”。隨後，阿里、騰訊、智譜等公司紛紛跟隨，國內大模型市場由此爆發“價格戰”。

面對百度的指控，火山引擎總裁譚待通過朋友圈迴應稱，“國內外的廠商都在依靠技術創新，降低模型價格。我們也只是實現了Gemini 2.0 Flash 的價格水平而已，這個價格，完全是依賴技術進步可以做到的”。他進一步，“大家應該像 DeepSeek 一樣聚焦基本功，聚焦創新，不急不躁，少無端猜測，歸因外部。”

可以確定的是，百度和字節都是AI技術的受益者。5月21日，百度發佈2025年一季報，實現收入325億元，同比增長3%，高於市場預期。得益於生成式AI和大模型強勁需求拉動百度智能雲收入同比增長42%，佔核心收入26%，進一步提升。

火山引擎也在高速增長。華爾街見聞獲悉，截至2025年3月底，豆包大模型日均tokens調用量已達到12.7萬億，較去年5月發佈時增長上百倍。根據IDC發佈的《中國公有云大模型服務市場格局分析，1Q25》顯示，火山引擎以46.4%的市場份額位居第一，百度智能雲緊隨其後。

AI to C應用層面。百度主力產品文小言和字節主力豆包、即夢仍處於競逐狀態。根據QuestMobile數據，截至2025年3月，豆包和即夢AI的月活用戶分別爲1.16億和0.089億，位居國內AI原生APP榜單第二名和第五名，文小言則以887萬月活位列第六位。

當前，AI技術仍是影響行業變局的最大因素，百度和字節也仍處於AI投入期。

年初，字節豆包大模型團隊已在內部組建AGI長期研究團隊，代號“Seed Edge”，鼓勵最前沿的AGI探索。根據浙商證券報告，字節2024年資本開支達到800億元，2025年有望達到1600億元。業績電話會上，百度也宣佈，2025年計劃繼續增加AI投資，關鍵投資領域包括AI雲業務、文心一言模型、自動駕駛技術以及AI搜索轉型。

一個是傳統互聯網巨頭，一個是移動互聯網新王，百度和字節的對決還需要更多時間才能驗證。距離ChatGPT已經過去兩年多，國內大廠正努力擺脫追隨狀態，進入真正的技術創新階段，這會是一場全球AI話語權之爭，百度和字節都不能掉以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