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研院士吳玉山：護國神山在於瞭解中國、臺灣需要「造山者」

中研院院士吳玉山21日示警臺灣的中國研究受到四個不利因素的影響，從而形成「供需錯位」。（記者廖士鋒／攝影）

臺灣的中國大陸研究事關生存，中研院院士吳玉山21日再度示警，強調臺灣的護國神山不是臺積電，而是瞭解中國大陸；他認爲，臺灣需要「造山者」。他也示警，臺灣的中國大陸研究受到四個不利因素的影響，從而形成「供需錯位」，其中也包含我方政府抑制可能造成疑慮的行爲。

吳玉山21日上午在文化大學主辦的「2025當代中國研究國際研討會」上發表演說，中國研究對臺灣來說是不斷變動的，原因是因爲研究的對象不同，中共政權在毛澤東的時代、鄧江湖的時代及習的時代，是不一樣的時期；且研究者的身份認同也不相同，「去中的趨勢挺明顯」；第三是國際環境也在發生了轉變，現在已進入冷戰 2.0。

吳玉山說，「中國大陸在變、我們在變、世界也在變，我們的研究如何可能不變？我們是不是回到了當時戰略處境，以及我們現在臺灣的中國研究是不是有些地方跟當年冷戰時期類似了呢？」

整體看來，吳玉山認爲，現在的局勢「回到原點」，類似於1950年到1960年代的情況，就是兩岸交惡、美中交惡。對臺灣而言，民進黨籍蔡、賴兩位總統上臺後，對手是中共總書記習近平，加之冷戰2.0，「我們是不是回到了當時戰略處境，以及我們現在臺灣的中國研究是不是有些地方跟當年冷戰時期類似了呢？

他重申臺灣在中國研究上扮演的角色，主要在於文化與經驗近接性、訊息近接性，臺灣如果要在世界中國研究裡做出特別成績，這兩點很重要。

他指出，現在臺灣很夯，不過外國對臺灣興趣的根源，「是在於他知道你可能會進入戰爭」。吳玉山也提到，日相高市早苗說如果臺灣有事，日本是存立危機事態，「如果臺灣有事對日本都是存亡危機，那臺灣有事對我們自己是怎麼樣情形？」我們跟對岸心理、各方的距離越來越遠，在冷戰2.0 快速展開，臺海戰雲密佈之際，對於中國大陸的認識跟理解「具有超越一切、直接關係國家存亡的重要性」，然而這個重要性去受到四個不利因素的影響，從而形成「供需錯位」。

他詳細說明，第一個是中國大陸是資訊取得的困難。在冷戰 2.0 跟兩岸關係下行的局面下，大陸對於外部研究人員獲取資料、入境停留、田野調研，學術研究、交流、合作交換、共同發表都施以政治審查，這是整體學術環境趨緊的一部分，反應當下政策收縮。這對於臺灣學者是很大的挑戰。

第二，是國家安全與自我設限，他指出，爲了排除疑慮，（我方）就只有抑制可能造成（我方）政府疑慮的行爲，臺灣從事中國研究的學者，除了面對陸方的資訊緊縮，也有面對政府基於國家安全種種限制，對本身的言論與行爲進行詳細報告跟交代跟對方接觸的對象，也不能排除受到調查的可能。最重要的是中國大陸研究並沒有受到政府居高建瓴的規劃與傾注資源，這與冷戰1.0有相當大不同，「我覺得這是很大的缺陷」。

第三是兩岸緊張下社會對中國研究的抗拒，也就是負面的情緒反應。他說，中國大陸研究本質上是一個區域研究，而區域研究的心理基礎，是對所研究區域的高度興趣，這個興趣自然會受到雙邊關係的影響。兩岸之間文化相連，在臺灣進行中國大陸研究有獨特的便利性。然而兩岸關係的下行容易造成社會對於中國事務的排斥，從而損害了中國研究的心理基礎。

例如在俄烏戰爭以後，西方國家學術界的俄羅斯與斯拉夫研究受到非強大的打擊，所以在最需要了解俄羅斯的時刻出現了相關研究人員緊縮，預算裁減、研究方向內容被審查的現象，「臺灣的大陸研究也不可避免受到這種負面心理的影響」。

最後是客觀分析的困難，在冷戰1.0時候，臺灣的中共研究在世界上佔有一席重要的地位，然而卻屢屢被西方的中國研究的批評爲資訊豐富，而結論預設都是「暴政必亡」，這是政治影響學術術不可避免的結果。而在冷戰2.0的今日，如何擺脫政治正確的框架，探索根本與重要的議題，避免「先射箭再畫靶」、將證據導引到自身所欲的方向而成爲宣傳的一部分，如何避免這些，是很吃重的學術任務。

吳玉山呼籲，研究的唯一標準是挑戰成見、求真究實，如此產生的知識才有真正的效用。兩岸關係面臨戰備狀態時，堅持學術求真的精神必然壓力更大，但也更爲重要。

最後他說，成功的中國大陸研究造起臺灣的護國神山，他重申，臺灣真正的護國神山，不是臺積電，而是瞭解中國，「臺灣需要造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