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的月光曲-臺積電文學沙龍122現場報導】蘇吉/把寫作,還有生命鬆開

作家湖南蟲(左)、騷夏合影。(圖/本報記者林俊良攝影)

2025年9月26日邀請到湖南蟲與騷夏兩位詩人,聊聊他們近期端出的詩集《水鬼事變》與散文集《人生喜事》。主持人孫梓評接下主持棒,也關係到他與兩位創作者將近二十年的文學友誼。

流水文字之中能夠留在心坎的字句,是孫梓評對騷夏詩作的點評;騷夏的散文新作,又呈現另一種滋味。湖南蟲的寫作更是殊異,孫梓評談到湖南蟲從早期的個人新聞臺,名之爲「不會寫詩偏要寫」的文學秘密基地開始寫作,直到《水鬼事變》大肆鳴放,許多舒張開來的詩句十分亮眼。

「把日常的困難舒張開來」成爲本次活動的重要座標。兩位上班族創作者怎樣在寫作路上,甚至是實際的路上寫作。孫梓評也好奇兩人如何以(勞動)時間,換取(居住)空間?兩位「房貸詩人」讓人驚奇。

騷夏談及新作《人生喜事》的形式:千餘字的文體所堆積的文字工程,很直觀地反映工作的零碎時間如何用來寫作,她以「畸零地」的方式稱呼這樣的書寫狀態,最後也綻放出一本《人生喜事》,身不由己卻也自成一格。

湖南蟲的《水鬼事變》完成於仍任職記者的期間,工作總圍繞他人,寫一篇篇人物採訪。工作多年,冒出一個念頭是「寫自己的東西」──成爲對記者工作,爲他人作嫁衣的抵抗。寫一些「不是服務他人的文字」,成爲水鬼出擊的動力之一。

孫梓評提到求學,「十八歲出門遠行」的大遷徙,兩人如何看到自己在九○年代尾聲的移動?騷夏說自己愛哭,半夜以淚洗面,時至今日也不知道爲何而哭,似乎一切的告別、遷徙都是一生爲單位的艱難。湖南蟲厭惡團體生活,〈月蝕〉寫「隨機被鑲入團體」之苦難,離家告別成爲一大難事。通篇讀起來簡直是湖南蟲的〈告別九○年代〉。

《人生喜事》當中篇章〈離境咖啡〉寫告別現場的亡者起降,對應的是遺體火化。對騷夏而言書寫不等於釋然,仍會在不經意間想起離去之人。孫梓評同感:「書寫不是爲了告別。」騷夏也同意這樣的說法:日常工作操練的「離家」是種日復一日的艱難。

在後喜事時期,騷夏寫〈白髮以及其他〉,寫對少年白的容受與抗拒,其實說到底也是種對焦慮的告別。孫梓評把告別的難題同時拋擲給湖南蟲,湖南蟲說告別也讓他心驚,回憶在瞬間重現,成爲煎熬的過程,最困難、無法克服的一件事──如果告別的最終形式是遺忘。新作〈月蝕〉回望千禧年,儼然是告別的年代,生澀的種種與流行音樂嫁接成一種哀而無傷的時間愁緒。

孫梓評問起放鬆的可遇不可求,強調兩位寫作者把自己的寫作鬆綁,寫散文對騷夏而言就像是一種志在參加的寫作工夫,放開來寫比什麼更重要。許多段落都颯爽收束、寫意收尾。總是緊張的湖南蟲也緊張地回答這個問題,寫作本身的私密性、隱蔽性使他得到一種鬆開的感受,時間的運作也改變了人生狀態,對自己的文字也變得更坦然、自在。

騷夏把書寫視作「切換」──與工作截然不同的生命樣態;湖南蟲則把寫作當成一種整頓,把生命重新放開,再一次性弄亂的一場勞作。

等待時間在生命中運作,也許配上一些音樂(騷夏偏愛怪歌,而湖南蟲不能沒有流行樂),許多緊皺舒張,捆死的也就如此鬆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