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青論壇》一場罷免,一場現形記:屠龍少年終成惡龍?(徐致遠)

民進黨立院總召柯建銘的「刑法100條」論,與「野百合學運世代聯盟」表態支持罷免,凸顯昔日的反抗者成爲當權者後,換了位置就換了腦袋!(圖/本報系資料照)

臺灣如今深陷大罷免的泥沼,而近期有兩起看似無關實而相連的事件,值得所有關心臺灣民主發展的人們思考。一是民進黨立院總召柯建銘的「刑法100條」論,二是「野百合學運世代聯盟」表態支持罷免,這兩者引出的議題是,昔日的反抗者成爲當權者後,換了位置就換了腦袋!

首先,是柯建銘總召說要針對被罷免的藍白,在事後以「刑法100條」伺候,甚至要親自指揮檢調。此言一出,社會譁然。對於經歷過那個威權時代的人而言,「刑法100條」這5個字如同夢魘,是臺灣社會最不堪回首的白色恐怖記憶。

身爲資深政客,更是當年反威權陣營的一員,柯總召不可能忘記舊刑法100條的立意。這條俗稱「思想叛亂罪」的法條,因其「意圖」二字的定義模糊,成爲當權者剷除異己、壓制言論的「口袋罪」。在那風聲鶴唳的年代,僅是閱讀一本禁書、私下議論時政,都可能被羅織成「意圖叛亂」的滔天大罪。多少本土菁英與無辜百姓,因爲該法而被捕入獄,甚至家破人亡。

1989年,鄭南榕先生爲捍衛「百分之百的言論自由」而自焚殉道,用生命控訴惡法。即便解嚴後,1991年爆發「獨臺會案」,調查局以涉嫌叛亂爲由逮捕學生,讓大家意識到該法存在一天,即沒有真正的民主。正是這股力量,促使朝野共同面對歷史,並於1992年修正刑法100條,增列「以強暴或脅迫」爲構成要件,終結了「思想入罪」,將臺灣自思想的囚籠中解放。

然而,這可以說是作爲民進黨中心思想的歷史,這些當年的改革者,在掌握權力後,竟輕易地將這個「佛地魔」般的武器,對準政治對手。這種權力在手的傲慢,以及對歷史的漠視,實在令人心寒。

與此相互呼應的,則是「野百合學運世代聯盟」近日發表聲明,高舉「制衡失控國會」等理由,表態支持罷免。民間團體對政治議題表態本是常態,但由「野百合世代」出面,顯得何其諷刺。

1990年的野百合學運,其核心精神是學生作爲社會良心,以在野之姿,向當權者要求民主改革。30多年過去,當年廣場上的許多熱血青年,早已成爲今日的執政黨高層,是權力結構的一部分。當年的革命者,已是新體制的持有者與擁護者。如今,這個承載着「反對運動」光環的符碼,卻被用來爲「當權派」的政治動員背書,其正當性已然褪色。

這種角色的轉變,正是最令人唏噓之處。過去,民進黨及其前身「黨外」,是民主自由的急先鋒。爲了追求公平正義與被沒收的民主,他們無畏地站在第一線,對抗國民黨威權當局,時刻面臨着被迫害、人身自由被剝奪的風險。他們當時的角色,是旗幟鮮明的「當權者的反對派」。

然而,當民進黨成爲當權者,這些繼承了當年光環的人們,卻仍在濫用那段歷史所積累的名聲與社會資本。他們應保持初心,對任何掌權者保有批判,即便身居權位,也應該保持謙卑。然而,如今卻反過來爲當權者粉飾太平,甚至掉轉槍口攻擊今日的在野勢力。當年不畏強權精神,早已蕩然無存。

我們應效法的,是如施明德先生般的風骨。即便他曾遭國民黨迫害,亦是民進黨靈魂人物,但在陳水扁總統陷入貪腐疑雲時,他依然選擇發起紅衫軍運動,要求自己所屬的政黨下臺負責。這種不論黨派、只問是非,對權力永遠保持警惕懷疑的態度,纔是一個真正值得敬重的民主典範。

誠然,國民黨揹負着威權時代的歷史包袱,但今日的臺灣,手握行政權、國家機器與龐大資源分配權力的,是民進黨政府。國民黨政府在過去,那條惡龍的獠牙,早已在民主轉型的過程中被拔除,甚至在許多層面受制於執政者。當下的公民社會,更應監督的,是那頭已然在位的「新巨獸」。

從柯總召輕率喊出「刑法100條」,到野百合世代爲當權者鳴鼓助威,兩者完美印證了尼采說的:「與惡龍纏鬥過久,自身亦成爲惡龍。」我們期盼昔日的民主前輩與他們的追隨者,能找回初衷,莫因意識形態或歷史恩怨,而爲一個劣跡斑斑、撕裂社會的執政黨擦脂抹粉。臺灣民主的長路,需要的是持續且積極的監督。

(作者爲前國立政治大學學生會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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