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浪山四小妖的真名到底叫啥?但其中一隻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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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日上映的動畫電影《浪浪山小妖怪》大家都看了沒!有笑有淚的故事和古樸典雅的中國畫畫風讓我忍不住來跟大家推薦!
沒恰飯,純科普
這電影講了個小豬妖決定離開浪浪山,和蛤蟆精、黃鼠狼精、猩猩怪組團假扮唐僧師徒四人去西天取經的故事。很多觀衆在它們身上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在生活裡摸爬滾打的日夜,被挫折按在地上卻仍攥緊拳頭的瞬間,那些在迷茫中不敢停下腳步的堅持……
若暫且放下影片裡那些關於修爲的奇幻設定,這四隻小妖怪在現實維度裡,其實也早已是不容忽視的存在,不過有一隻出現在這兒有點奇怪……
小豬妖:我有大招!
電影第一主角是小豬妖,他在取經隊伍裡cos八戒。根據它露出嘴外的獠牙,我們一眼就能看出它的原型是野豬。野豬原產於亞歐大陸,因此也叫做歐亞野豬。野豬最多可以分爲27個亞種。它們的身長可達1-1.8米,體重可達90-200千克!其中我國東北和俄羅斯西伯利亞地區的種羣體型最大!
真的很猛的野豬丨Wallpaper Cave
野豬是世界上分佈最廣泛的大型動物之一,有多廣泛呢?拿中國來說,從東北到雲南都有野豬的蹤跡。而且別的大型動物上新聞的時候經常都是數量稀少瀕臨滅絕,野豬每回上新聞都是另一種畫風——比如某地野豬氾濫,野豬“校園散步”“衝進奶茶店”……
野豬衝進奶茶店新聞。圖源:江蘇新聞
野豬衝到城市街頭的新聞。圖源:央視網
爲什麼野豬能和一衆大型動物有所不同呢?原因自然在於野豬自身非常“給力”——首先就是繁殖能力,別的大型有蹄類動物比如各種牛羊鹿,它們一般都是一胎生一個,但野豬一胎生4-5只小豬仔都是常規操作。
野豬和一羣小崽子
再者野豬脾氣暴躁,兇猛好鬥。在很多大型肉食動物都已經瀕臨滅絕甚至是消失的今天,成年野豬也很好趕走覬覦幼崽鮮美滋味的小型掠食者。野豬還是“啥都能吃”的雜食動物,既吃根莖、堅果、樹枝、樹葉這樣的植物,也會捕食小動物——野豬的菸鹼乙酰膽鹼受體發生了突變,因此對於蛇毒也有一定的抵抗能力。所以野豬遇到毒蛇差不多也就是遇到一根辣條,嚼一下補充蛋白質了。
野豬吃蛇
所以別看電影裡小豬妖在大王洞受氣,在現實中它的同胞不僅氾濫也非常危險——東北地區順口溜“一豬二熊三老虎”,說的正是野豬比虎熊更容易遇到“小豬妖”也比“黑熊精”和“虎先鋒”對人更危險。
野豬的一些特質也讓它們成了人類的崇拜對象。距今6000年前的紅山文化遺蹟中出土的玉豬龍表明那裡的人們已經開始已經給野豬賦予神性。清太祖努爾哈赤的名字在滿語中的意思也和野豬有關。而電影裡小豬妖想要成爲的豬八戒,其在原著中的形象也是“獠牙出嘴賽銀釘,腦後鬃長排鐵箭”的野豬形象。而在新石器時代,也有一部分野豬被人類成功“招安”,它們就是家豬的祖先。它們的後代至今還在爲人類貢獻自己的能量。由此可見,看起來平凡的小豬妖,其實也具備成仙的資格。
來自紅山文化的玉豬龍
野豬的後代—家豬不僅爲我們提供了蛋白質來源,二戰能夠打贏也有這些“豬隊友”的一份功勞。二戰期間化學纖維產品還未誕生,火炮,裝甲車輛的上漆、保養和清潔都離不開豬鬃。圖爲上世紀40年代的豬鬃刷生產。
蛤蟆精:我纔是玉宮原來的主人!
小豬妖的發小蛤蟆精喜提“唐僧”一角,別說,這也是“金蟾子”嘛。現實中我們對“癩蛤蟆”恐怕沒什麼好印象,不是說它長得醜,就說它有毒,甚至還因爲和青蛙兄弟一起在小區水池呱呱叫被痛批“擾民”。而我們平時所說的“癩蛤蟆”指的多半是中華蟾蜍這個物種。
其實臉這麼綠本來以爲你是青蛙,但專門展示了癩疙瘩
下丨hippocampus-bildarchiv
中華蟾蜍雄蟾體長6-11釐米,雌蟾體長7-12釐米。它們在全國大部分地區都有分佈。它們身上的那些疙瘩其實都有毒腺,頭部後方的一對耳後腺和背部的皮膚疣粒中分泌的白色漿液就是它們的毒液。這種毒素在蟾蜍受到威脅的時候就會分泌,可以引起捕食者的口腔麻木、嘔吐、甚至死亡——電影裡雙狗洞的二當家喝了煮蛤蟆精的“唐僧湯”後拉肚子也算是對蟾蜍毒素的一種表達。
蟾蜍的耳後腺中擁有毒素
在多數觀衆眼裡,區分青蛙和蟾蜍似乎很簡單:皮膚光滑的是青蛙,長滿疙瘩的就是癩蛤蟆。但實際上,若剖開皮肉觀察內裡,會發現它們的骨骼構造藏着更本質的區別——青蛙胸骨兩側的烏喙骨在腹中線處緊密癒合,形成 “固胸型肩帶”;而蟾蜍的兩塊烏喙骨則彼此重疊,能靈活地左右活動,構成 “弧胸型肩帶”。骨骼的差異直接塑造了它們不同的運動方式,青蛙憑藉 “固胸型肩帶” 的穩固支撐,成了跳躍健將;蟾蜍的跳躍能力雖不及青蛙,但其可活動的烏喙骨讓前肢更靈活,因而更擅長在地面匍匐爬行。蟾蜍皺巴巴的表皮角質化程度更高,就像一層天然的 “防護膜”,能有效鎖住水分,比青蛙更適應陸地環境。或許正是這些獨特的生理優勢,讓影片中的蛤蟆精擁有了在漫長取經路上穩步前行的底氣,成爲它追隨夥伴們踏遍萬水千山的重要 “法寶”。
墨西哥鋤足蟾的烏喙骨丨Banbury and Maglia
雖然現實中的蟾蜍可能不討喜,但在古人心目中它曾經是皎潔的“月神”!蟾蜍擁有超強的繁殖能力,一隻中華蟾蜍一次可以產下2000-8000枚卵,在認爲“多子多福”的古人眼中完全稱得上子孫繁盛的代名詞,早在石器時代就有對於蟾蜍的生殖崇拜。而蟾蜍又晝伏夜出,與月亮同步出現,月中又有一塊陰影形似蟾蜍,因此在古人眼中蟾蜍也就成了月亮的精靈。成語“蟾宮折桂”中的蟾宮說的就是月亮,在漢朝的畫像磚上已經出現了嫦娥奔月的傳說,那時候的故事甚至是嫦娥飛進月宮變成了蟾蜍!後面隨着大衆口味的變化,傳說漸漸變成了嫦娥帶着月精蟾蜍住在月宮裡。但是後面隨着讀音訛傳以及人們審美的變化,玉宮裡的蟾蜍逐漸被玉兔取代。不過蟾蜍也沒有因此失去人界的“粉絲”,招財進寶的三爪金蟾依然向我們表明小小的蛤蟆精在人間依然沒有被遺忘。
秦始皇帝陵博物院中所藏的蟾蜍瓦當
漢代的嫦娥奔月畫像磚,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左側的蟾蜍,這是反映嫦娥變成蟾蜍的一個過程。
黃鼠狼:成仙真的不如成佛嗎?
爲了找到假扮沙僧的妖怪,小豬妖和蛤蟆精找到了在土地廟混吃混喝的“話癆”黃鼠狼精。黃鼠狼大家都很熟悉,從小我們聽的故事裡面黃鼠狼多是“唱白臉”的反派,而《浪浪山小妖怪》卻難得地讓它做了一回正派主角。
可愛捏丨naturepl
黃鼠狼,學名叫做黃鼬。體長25-39釐米,體重360-820克,犬形亞目鼬科鼬屬的動物,和“金剛狼”狼獾、“平頭哥”蜜獾算是親戚,雖然黃鼬沒有這二位強壯,但它也是一位捕獵能手。根據調查,一隻黃鼬一晚上能捕食5-8只老鼠,過去老鼠追着人類的生活垃圾竄入村莊,黃鼬被老鼠引來。而到食物稀少的時候,黃鼬就會鋌而走險攻擊家禽,我們所說的“黃鼠狼愛偷雞”便是這麼來的。
老鼠精:什麼齊天大聖,我這輩子除了黃鼠狼什麼都不怕丨XNature
除了偷雞,黃鼬不討喜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放屁”,不過黃鼬放出的臭味並不是“屁”,在黃鼬的肛門兩側有一對黃豆大小的腺體,這就是鼬科動物的“臭腺”。它能夠分泌出一種主成分是丁硫醇的淡黃色液體,這種液體從臭腺噴出後接觸空氣迅速霧化,就會形成一股強烈的臭氣,不僅氣味濃烈,還帶有一定毒性。黃鼬“放屁”的原因自然是爲了防禦天敵,它們從未想過用自己的“臭屁”傷人,就像片子裡的黃大仙從沒想過吃唐僧肉。
電影裡面黃鼠狼精問小豬妖“到底成仙好還是成佛好”道出了黃鼬在文化上的地位。黃鼬晝伏夜出,行蹤詭秘而敏捷,偶爾也在白天出現,但倏忽來去,轉瞬即逝,會給人一種神秘感,因此在有些地方位列仙班。我國東北地區供奉的五大仙中,黃仙就是黃鼬。只可惜把它們位列仙班的故事還是太少,遠不及“鬥戰勝佛”的故事廣爲流傳,難怪黃鼠狼精比起成仙還是選擇成佛。
東北五仙
到了現代,黃鼬依舊沒與我們疏遠,它們像麻雀、喜鵲、刺蝟一樣,早早適應了城市生活,若足夠留心,便能在城市的角落裡瞥見它們的身影。然而近十幾年,被遺棄的流浪貓數量不斷增加已對城市中黃鼬的生存構成嚴重威脅,這一問題亟待我們重視,流浪貓的祖先源自非洲和西亞,經過多代馴化,如今在我國城市生態系統中屬於會造成嚴重負面影響的入侵物種,與之相比,作爲原生物種的黃鼬,顯然更適合維繫身邊的生態平衡。
蘇州大街上出現的黃鼬,除了蘇州以外,筆者本人在武漢、大連、嘉興的街道上也見過黃鼬丨姑蘇晚報
猩猩怪:也許並不是猩猩?
因爲浪浪山沒有猴子,黃鼠狼精讓小豬妖和蛤蟆精找了性格內向的猩猩怪冒充孫悟空。
屁股不紅臉紅的一款大聖
片子裡的猩猩怪有着一身黑色的毛髮,甚至可以拔一些毛給黃鼠狼當鬍子。而黑毛的猩猩只分布在非洲。亞洲其實也有猩猩,那就是三種東南亞的猩猩——婆羅洲猩猩、蘇門答臘猩猩、打巴努裡猩猩,它們仨的毛髮並不是黑色的,而是棕紅色,因此也被稱爲“紅毛猩猩”。在分類學上,這三種猩猩都屬於猩猩屬,和黑猩猩屬的兩種黑猩猩、大猩猩屬的兩種大猩猩相比,它們更算是根正苗紅的“猩猩”。
秦嶺野生動物園中飼養的黑猩猩
婆羅洲猩猩丨iNaturalist.ca
既然這三種猩猩都分佈在東南亞,離中國很近。再加上山海經裡也有關於“狌狌”的記載。那麼中國有沒有猩猩呢?答案是可能沒有,因爲山海經裡面關於狌狌的記載是這樣的:“有獸焉,其狀如禺而白耳,伏行人走,其名曰狌狌”。這個禺指的其實是葉猴,就是說古籍裡的狌狌長得像葉猴還有白耳朵,會像人一樣在地上走路,那麼最符合它形象的動物是北白頰長臂猿,它確實是曾經生活在中國境內的類人猿。巧合的是,雄性北白頰長臂猿的顏色也是黑色的,不過它的面盤也是黑色,而非猩猩怪那樣的肉紅色。
在地面上行走的雄性北白頰長臂猿丨iNaturalist.ca
影片中,猩猩怪的膽小內向藏着一段痛徹心扉的過往——大王洞妖精的侵襲讓它永遠失去了家人。他的遭遇恰與現實中長臂猿的生存困境形成了沉重的呼應。曾經,從北魏到唐朝,三峽兩岸的猿聲是文人筆下揮之不去的意境;而如今,那悠長的啼鳴早已淡出故地,僅能在雲南、廣西、海南聽聞。更令人痛心的是,前文描述的北白頰長臂猿在 2022 年被確認已在我國野外滅絕,國內現存的幾種長臂猿中,數量最多的西黑冠長臂猿國內數量僅 700 只,海南長臂猿更是不足百隻。這些殘存的種羣還在持續遭受棲息地退化與破碎化的威脅,生存空間被一點點擠壓。
或許對猩猩怪而言,比起踏上取經路,守着家人過平凡日子纔是心之所向,而現實中的長臂猿,又何嘗不懷揣着同樣的夢想?讓每個長臂猿家庭都能免於離散的恐懼,這需要我們的關心與保護。
西黑冠長臂猿丨iNaturalist.ca
2017年由我國科學家命名的天行長臂猿,分佈僅限於高黎貢山,其種羣只有150只丨iNaturalist.ca
銀幕上,四隻小妖的取經路映照着平凡人的掙扎;現實中,它們的原型或繁盛或瀕危,都與人類命運緊密相連。野豬的強悍、蟾蜍的堅韌、黃鼬的靈巧、長臂猿的神秘,皆訴說着生命傳奇,守護它們,便是守護生命的多樣與平衡,讓每段“取經路”都有溫暖的歸宿。
撰文 | 千禧君
部分圖片 | 圖蟲創意
微信編輯 | 趙之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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