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幣戰爭－歐元挑戰美元霸權？臺灣的戰略選擇

川普造成美元的不確定性，讓許多經濟學家認爲歐元應挺身而出，扮演全球第二支「安全資產」錨定器。圖／美聯社

川普政府對自由貿易與國際制度的衝撞，迫使全球重新評估對美元的依賴。對於過度依賴單一儲備貨幣，全球憂慮升溫之際，許多經濟學家及法人機構認爲歐元應挺身而出，扮演全球第二支「安全資產」錨定器。

表面看來，論制度穩定、法治透明，歐元確實優於仍受資本管制桎梏的人民幣，但若仔細拆解歐元結構，自2008年以來歐元區經濟僅維持低速成長，實則缺乏共同安全資產的「吸金力」，資金僅限於西歐少數國家公債間遊移，流動性難與美國國債匹敵。其次則是政治協調緩慢，銀行與資本市場聯盟（CMU）遲未完成整合，使外部投資人難將「歐洲共識」視爲可長可久的制度承諾。

美元的優勢並非僅靠市場深度，而是一整套可預期的制度紅利。川普時代割裂了這份信任，卻尚不足以摧毀美元霸權，原因正在於歐元區尚未足以承擔此大任。德國若不鬆綁財政、法國若不願與南歐共擔融資風險，就無法鑄造相當於美國國債的歐版安全資產。倘若2025年歐洲議會因極右勢力坐大而更加右傾，任何推進共同債券的企圖都可能再次觸礁。歐元若要具備挑戰資格，關鍵進展包括：至少在未來兩年銀行聯盟落地、資本市場一體化、產業升級等，否則現階段「挑戰美元」仍停留在話語多於行動的層次。

此外，歐洲若要以「價值驅動」取信全球，必須同步釋放成長潛力。現階段工業政策與國防採購若未搭配創新生態系，只會膨脹公共負債、而非生產力。綠色轉型與數位歐元可以成爲差異化利器，但也得擺脫冗長的跨國審批與重複補貼。

歐盟也須在制裁、貿易安全與技術標準議題上拿出一致聲音，如此才能把「法治可信」轉化爲貨幣溢價，而不再讓美元於每次地緣震盪中自動重獲青睞。

歐盟寄望透過「再軍備」帶動新一輪科技投資，並以數位歐元、綠色債券構築跨境支付與永續金融的歐系標準；若做得到，臺灣正好可藉淨零轉型2050的長期資本需求，前置佈局歐元計價融資，分散匯率風險，同時與歐洲產業鏈建立更緊密的ESG夥伴關係。然而，若歐洲改革半途而廢，歐元波動勢必加劇，相關部位將遭受估值折損。臺灣許多中小企也及大型出口商已陸續以歐元籤長約，卻苦於期貨市場深度不足；歐洲資本市場聯盟若遲遲難產，企業避險成本恐居高不下。

對於出口導向型的臺灣經濟，這場貨幣板塊位移極爲重要。央行外匯存底的美元權重逾7成，若美元匯率震盪擴大，利差與金融資產估值首當其衝；反之，歐元若步入國際化快車道，歐系資產將在全球投組中佔比上升，臺灣需及早分散配置。臺灣央行或許可以分批調整儲備組合，適度引入歐元及其他G7貨幣，以分散對美元單一押注的風險。

再者，或許可推動更多歐元計價的金融商品及綠色債券在本地市場掛牌，擴大投資與避險工具的深度與廣度。同時，金融機構也應加速升級內部風險模型，將美元流動性衝擊及歐元等其他貨幣共振納入日常情境測試，加強協同與資訊透明，避免在下一波貨幣錯位中失去先機。

美元霸權短期難以瓦解，但裂縫已現；誰能在縫隙中建立可信的制度敘事與成長想像，誰就能在下回合全球貨幣權力重分配中取得先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