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納百川》全球超額儲蓄警鐘 臺灣的抉擇與契機(戴翌軒)
全球經常帳失衡,中國、德國、日本三大順差國去年合計盈餘逼近9000億美元,而美國、英國則以鉅額赤字吸收其衝擊,實質是世界金融與政治秩序的深層裂縫。(圖/美聯社)
全球經常帳失衡並非新議題,但最近運用全球過剩儲蓄的挑戰再敲警鐘:中國、德國、日本三大順差國去年合計盈餘逼近9000億美元,而美國、英國則以鉅額赤字吸收其衝擊。表面是帳面數字,實質卻是世界金融與政治秩序的深層裂縫。
經濟學家凱因斯早在1930年代提出「儲蓄悖論」,指出試圖在經濟衰退時期增加儲蓄,總需求會下降並會因消費減少導致經濟成長放緩,而減少社會上的總儲蓄。若缺乏對應投資,過度儲蓄將壓縮總需求,引發失業與產能閒置。當此命題放大到跨國層次,盈餘國剩餘資金若無法安全流向需要投資的開發中國家,最終只能回到美元資產,肥大了美國財政卻無助全球生產力提升。
問題核心並非誰出口太多、誰消費太多,而是資金流通的制度條件。擁有儲備貨幣地位者得以隨意舉債,其他新興市場則擔心熱錢進出與匯率暴衝。德國、日本面臨人口老化與內需不足,只能把錢存到海外;中國在2008年後透過寬信貸與房市泡沫暫時吸收盈餘,如今亦走到去槓桿十字路口。資本自由化與社會安全網缺位,使企業與家戶寧可買美債,也不敢擴薪加福。
貿易順差(+)與逆差(–)必須相抵,全球合計淨順差必須=0。德國、日本與中國等順差國長期貿易順差並累積美元資產;美國則透過貿易逆差及赤字,發債與大量消費維持需求。如果現在川普要打破這個循環,將美國再次偉大變成製造業出口大國,並透過對等關稅及操縱匯率扭轉貿易逆差,勢必會對目前這些超額儲蓄國及全球經濟造成嚴重影響。
從臺灣角度觀察,此局面既是威脅,也是機會。我國多年經常帳順差,外匯存底五千多億美元,實質屬「小型盈餘國」。我們在全球產業鏈的定位雖已由純製造延伸至研發設計,但附加價值仍過度集中於少數龍頭廠商;若保護主義升溫,只靠半導體單一優勢恐難置身事外。
首先,我認爲國內資金配置必須從不動產與短線金融,轉向科研、綠能與數位基建。政府可設力相關投資基金,結合主權基金與產業政策,爲具國際競爭力的關鍵領域提供長天期、低利成本資本,減輕企業海外設廠與創新研發負擔。其次,面對美中對峙帶來的供應鏈重構,臺灣企業應深化「友岸外包(friendshoring)」市場,同時避免過度依賴美國單一買方。擴張歐盟、印度及東協佈局,能分散匯率與政策風險,亦爲國內盈餘找到多元出口。
再者,人口老化與低生育率使高儲蓄率難以長保。完善長照、托育與退休金制度,才能釋放家庭預防性儲蓄,轉化爲消費與創新投資;若重蹈日本「儲蓄過剩、房市泡沫及高齡通縮」舊路,再多外匯亦難保值。最後,金融監理須與國際接軌。將部分超額外匯轉爲碳權或數位基建的跨國股權投資,不僅提高報酬,亦可藉 ESG 標準提升臺灣資本市場形象,爲下一輪產業升級鋪路。
如同凱因斯所言「儲蓄是一種美德,但若無投資(消費),儲蓄不過是空想。」全球失衡終將尋求再平衡;要麼透過理性協調,要麼在危機與對抗中強制調整。臺灣身處供應鏈樞紐,更須超前部署。當世界討論如何引流過剩儲蓄,我們應把盈餘轉化爲國力,而非成爲下一個泡沫的燃料。
(作者爲英國臺灣商會秘書長、英國凱普諮詢執行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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