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經聚焦／美公債拋售潮 川普重傷美元信譽難修復

四月九日，美國總統川普突然暫緩九十天執行劍指全球的對等關稅措施，美股在展開二○○八年以來的一天大力反彈後嘎然而止，前一天的漲幅又突然被抵銷，股市多空交戰確實愈演愈烈。但更重要的是美國公債的拋售潮，川普關稅的反覆無常，讓金融市場不確定性來到頂點，全球金融市場進入一個更加難以捉摸的階段。

川普把他公佈對等關稅稅率的日子稱爲「解放日」，然後出爾反爾搞得金融市場「冰火兩重天」，如今的延後施行看似解除了動盪，卻不代表一切已船過水無痕。九日反彈和十日下跌反映的是人們對中美兩大經濟體的貿易戰以及美國仍然對全球大部分國家徵收百分之十關稅的擔憂未散，川普造就的美元信譽受損不可能輕而易舉得到修復。

美國公債市場確實出現裂痕。十年期美國公債殖利率從幾天前的百分之三點九躍升至百分之四點五，這個數字意味着與殖利率成反比的債券價格已經暴跌，所謂的風險資產股票和本應最安穩的債券資產同時崩潰，非常可能是金融系統不穩定的前兆。

很多人相信，政治不穩定正在觸發金融體系的瀕臨崩潰，原因不難理解，川普喜歡造就的動盪隨時可能再度發生，波動率指標的大幅上漲讓資金警鐘響起，對於銀行和避險基金的投資經理來說，被交易部門要求拋售風險頭寸來降低鉅額虧損理所當然，但如果衆多機構同時間拋售，則有可能讓市場失去理智，現金爲王的心態正是一度讓金價下跌的背後原因。

市場這股不安的氣氛，很容易讓人想起疫情爆發之初，公債市場陷入停滯的記憶，當時的流動性短缺意味着「買入」和「賣出」報價差距的急劇擴大，市場吸收大額訂單的能力突然下降，讓債券市場波動性大幅震盪，最終逼得美國聯準會不得不購買大量債券穩定市場。最近的Swap Spreads（交換利差）就出現類似動態，它們的差距不斷擴大表明的正是充斥市場的巨大不確定性，現在的機構客戶變得冷眼旁觀不願進場。

更令人擔憂的是Basis Trade（基差交易）可能引發的惡性循環，這是對衝基金慣用的操作，這種策略利用美國公債現貨與期貨間的微小价差進行套利，買入相對低估的現貨債券，同時賣出高估的期貨合約進行套利，爲了擴大回報，還可以利用已購買的公債抵押再槓桿借款，然後將現金再進場購買更多公債，這就像在火車進站前跳進鐵軌撿錢一樣充滿風險，市場一旦暴跌，資金受到擠壓，要嘛會讓對衝基金續借無門，要嘛被保證金追繳被迫斷頭。

有人會說，不怕，聯準會會進場兜底，但不要忘記，當今的政治環境已經截然不同，這一次，誰也說不準美國公債殖利率的波動是由於系統失靈造就的？還是投資人對債券信心已經喪失？畢竟，川普對全球貿易體系的攻擊早就削弱了大家對美國政策的信心。

也就是說，最大的威脅仍然來自政治，儘管貿易壁壘暫時被推遲，但美中對峙已經提高到了荒謬程度，現在相信衝擊已經結束，或認爲投資人對美國資產的信心會奇蹟般很快恢復將太過天真，金融系統會不會發生故障以及會怎麼發生故障？說實話，人人有感覺，個個沒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