靴子落地,2024年下半年首例!提交註冊兩年無果,達科爲IPO官宣終止
導讀:“達科爲應該不會輕易放棄上市的目標,其也在考慮北交所等其他上市途徑的可能性。”2024年8月5日晚間,在達科爲IPO註冊終止被正式公佈後,一位接近於達科爲的中介機構人士向叩叩財經透露,達科爲曾與部分投資者簽署了以成功上市爲目的的對賭回購協議,約定若達科爲在2023年底之前未能成功完成上市的話,投資者將有權要求達科爲及相關方回購所持的達科爲股份。
本文由叩叩財經(ID:koukouipo)獨家原創首發
作者:陳渝川@北京
編輯:翟 睿@北京
該來的總歸還是來了。
2024年8月5日晚間,深交所以一紙創業板股票發行註冊程序終止通知書正式宣佈了深圳市達科爲生物技術股份有限公司(下稱“達科爲”)這長達近三年的IPO上市之旅果然以失敗告終。
據上述終止註冊通知書稱,達科爲及其此次上市的保薦機構中天國富在證監會對該IPO註冊申請審覈的過程中,分別主動申請撤回了相關注冊文件,根據相關規定,證監會遂決定終止其IPO在創業板上市的註冊程序。
早在一個多禮拜前,叩叩財經便已經先前一步獨家報道了達科爲IPO即將終止註冊的消息(詳見叩叩財經相關報道《獨家|2024年下半年IPO首例終止註冊將出:曾被深交所“點名”審慎推進,達科爲IPO告敗在即!中天國富滬深上市保薦業務唏噓歸零》)。
2024年7月下旬,就有接近於監管層的知情人士向叩叩財經透露,“達科爲的IPO已經被監管層確認終止註冊,不日便會正式公佈。”
果不其然,靴子迅速落地。
隨着達科爲IPO的失利,2024年下半年中首例註冊失敗的擬上市企業也正式浮出水面。
達科爲IPO的告敗,其實也並不讓人覺得意外。
無論是從此前其被深交所視爲“爭議”企業的典型代表而給出了“從嚴審覈”的表態,還是從其提交上市註冊申請長達近20個月無果的推進狀態,都在向外界傳導達科爲IPO遇阻的事實。
早在2021年9月29日,在中天國富的保薦下,達科爲便正式向深交所遞交了其此次創業板IPO的申報材料並獲得受理。
經過深交所兩輪前期問詢和意見落實後,達科爲於深交所上市委在2022年7月25日召開的2022年第44次上市委會議上獲得了“符合發行條件、上市條件和信息披露要求”的審議結果。
2022年10月14日,在通過深交所上會審覈近三個月後,達科爲好不容易獲得了向證監會提交IPO註冊的資格。但此後,除了證監會曾在同年10月26日下發對其註冊階段的首輪問詢後,達科爲IPO的進程便陷入了肉眼可見的“停滯”中。
達科爲也是2024年以來第五家在IPO註冊流程中被叫停的企業。
值得注意的是,在這五家早已通過交易所審覈一度被認定爲“符合發行條件、上市條件和信息披露要求”最終卻倒在A股上市大門最後一步上的擬IPO企業,有三家都是“涉疫”公司,除了達科爲之外,還有2024年首家在註冊流程中被叫停註冊的IPO企業——菲鵬生物股份有限公司(下稱“菲鵬生物”)(詳見叩叩財經相關報道《獨家|2024年IPO首例註冊失敗企業即將出爐!淨利潤曾渝十億的菲鵬生物過會兩年緣何依然上市遭敗?》)和在一個多月前的2024年6月9日被官宣終止註冊的杭州微策生物技術股份有限公司(下稱“微策生物”)(詳見叩叩財經相關報道《2024年第4家終止註冊的IPO企業出爐 微策生物上市告敗背後:業績變臉成“奪命符”,不到半年12家創業板已過會公司終止上市!》)。
2019年底,一場特定公共衛生事件在全球爆發,此後催生的核酸檢測需求,讓部分醫藥生物類企業受益頗大。
達科爲、菲鵬生物及微策生物便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據達科爲向深交所提交的有關上市申報材料顯示,在生命科學研究服務領域,其主要從事科研試劑及儀器的代理銷售,以及部分科研劑的自主研發、生產及銷售;在病理診斷領域,則主要從事病理診斷設備及試劑的研發、生產及銷售。
2020年,面對上述某特定公共衛生事件爆發的衝擊,達科爲稱自己“憑藉在科研試劑領域深厚的技術積累”,自主研發了用於核酸檢測樣本收集及儲存的病毒保存試劑產品。
微策生物也在同樣的時間段中同樣針對相關特定公共衛生事件迅速推出有關特定病毒的檢測試劑盒產品,這助推了其免疫平臺業務的快速發展。
菲鵬生物則作爲體外診斷整體解決方案提供商,憑藉在體外診斷試劑核心原料和試劑解決方案方面的積累,助力下游體外診斷試劑廠家迅速開發出性能可靠的相關病症的試劑盒,從而已經成爲相關特定傳染病檢測試劑原料和抗原免疫檢測試劑原料最主要的供應商之一。
在之後的兩年多時間裡,達科爲的病毒保存試劑產品雖未有如微策生物和菲鵬生物般爲其帶來營收和利潤的暴增,但也對其業績增長帶來了不可忽略的助力。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和絕大多數涉“疫”企業一樣,爆發於四年前的那場特定公共衛生事件曾一度成爲其闖關上市帶來契機。
但隨着2022年底,該特定公共衛生事件的收尾,潮水退去,裸泳者現。
在行業和政策的變局之下,微策生物、菲鵬生物等等企業也不得不早達科爲一步面對IPO慘敗的終局。
“達科爲IPO已經是這些涉‘疫’企業中支撐最久的了。”上述接近於監管層的知情人士曾向叩叩財經表示,也是源於達科爲“涉疫”相關業務的佔比是這幾家同類申報IPO的企業中最小的。在2020年至2022年的IPO報告期內,達科爲來自核酸檢測報告類業務的營收佔比約在5%—9%之間波動,即便剔除相關業務收入後,對其整體財務數據影響較小,這與微策生物、菲鵬生物還是截然不同的。
但據叩叩財經獲悉,在2022年底,也就是達科爲IPO通過審覈並提交註冊申請後不久,隨着監管層對核酸檢測類企業上市審覈的收緊,含有此類業務的企業基本就已經被列入了上市審覈的“負面清單”行列,除非是此後其基本面在剔除涉“疫”業務後,仍能展現出強勁的成長性和持續性,否則這類被監管層審慎以待的項目基本就已無望。
“達科爲雖然涉疫業務佔比小,但無奈其在當時卻成爲了該類企業在市場中的典型代表。此外,在最近幾年中,達科爲的業績也瓶頸乍現,盈利能力明顯後勁不足,監管層自然是不太可能在此情形之下放行其創業板的上市的。”上述知情人士坦言。
於是,在經歷了近兩年時間的等待後,達科爲與其去等待一場勝算已然頗小的上市結果,不如主動撤回申請根據市場和自身融資計劃的安排,再伺機而動。
“達科爲應該不會輕易放棄上市的目標,其也在考慮北交所等其他上市途徑的可能性。”2024年8月5日晚間,在達科爲IPO註冊終止被正式公佈後,一位接近於達科爲的中介機構人士向叩叩財經透露,達科爲曾與部分投資者簽署了以成功上市爲目的的對賭回購協議,約定若達科爲在2023年底之前未能成功完成上市的話,投資者將有權要求達科爲及相關方回購所持的達科爲股份。
在2021年9月,達科爲正式遞交該次IPO申請並獲得受理後,上述對賭回購協議按約定被“暫時”終止,但相關對賭協議效力恢復的條件之一便是“若上市申請被否決,或者上市申報材料被撤回”。
如今達科爲IPO“上市申報材料被撤回”,對賭壓力之下,其也應不會輕易放棄再度衝刺上市的籌謀。
1)典型涉“疫”企業之辯與業績瓶頸凸顯
雖然達科爲涉“疫”的核酸檢測業務佔比並不大,但在大多數市場人士的眼中,卻將其視爲涉“疫”擬上市企業的代表之一。
這或許要從2022年11月的一則市場傳聞開始說起。
2022年11月中旬,達科爲IPO通過深交所審覈後向證監會提交註冊不久,在國內社交網絡及短視頻平臺就頻繁出現一則訊息稱:某家公司經營的業務非常單一,“只賣核酸採樣管這一種產品,上半年賣出去2145.86萬支,每個售價1.95元,賬面上還有2.4億應收款”。
這則傳聞中的“某家公司”直指的即爲達科爲。
上述傳聞的背後,是A股彼時正迎來的一波涉“疫”核酸檢測企業衝刺上市的高潮——2022年10月25日,從事生物試劑的研發與生產的涉“疫”公司康爲世紀成功在科創板掛牌上市,微策生物、達科爲、致善生物、瑞博奧、菲鵬生物的IPO申請也相繼過會或正提交註冊。但另一邊,與此同時,隨着上述特定公共衛生事件的防疫政策生變,整個涉“疫”市場正面臨着重大變局。
於是,一時間裡,外界對涉“疫”核酸檢測公司的IPO爭議不斷。
2022年11月21日,滬深交易所同時發聲表示,高度關注涉核酸檢測企業的上市申請,堅持從嚴審覈,尤其是企業的科創屬性和可持續經營能力。
就在深交所這則以答記者問的方式公開表態中,其明確點名了達科爲,並以此爲由頭,表示“重點關注了其核酸檢測相關業務與主營業務的關聯性、相關收入的可持續性”。
被深交所視爲“核酸檢測”企業的典型,同時也被傳聞誤解爲“只賣核酸採樣管這一種產品”,達科爲自己也深感冤屈。
正如上述所言,與菲鵬生物、微策生物、致善生物等企業相比,達科爲涉“疫”業務佔比幾乎是彼時所有衝刺IPO上市的同類企業中佔比最小的。
公開數據顯示,在2020年至2022年間,達科爲來自於病毒保存試劑的營業收入分別爲5260萬元、4827.88萬元和7809.8萬元,佔當期營收比分別爲8.71%、5.78%和7.53%.。
當然,上述營收佔比也讓達科爲“只賣核酸採樣管這一種產品”的說法被直接打臉。
在被監管層和市場人士視爲涉“疫”企業的監管典型後,達科爲也曾通過媒體迴應稱自己“不是核酸概念公司”。
2022年11月25日,時任達科爲副總經理的何俊峰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營收方面,傳統業務增長率在30%以上,而核酸相關業務的營收佔比只有8%不到,即使取消核酸相關的業務,傳統業務增長率也足以支撐總營收的增長”,“利潤方面,當前核酸相關業務毛利率已經很低了,這一部分利潤對於整體利潤並沒有太大貢獻,影響可以忽略不計”。
當何俊峰在回答2020年前後公司業績突然出現暴增的原因及這個業績有沒有可持續性時,何俊峰稱,達科爲之前就保持着良好增長,2017年至2018年,公司的營收增長都在30%以上,並非突然爆發,是自然增長的過程。
正如上述所言,也正是涉核酸檢測類業務佔比較小,達科爲才成爲了2022年中這批頗受爭議的涉“疫”類企業中最後被叫停上市者。
據叩叩財經統計,在2022年中,共有6家涉核酸檢測業務的IPO企業曾在監管收緊之前成功通過交易所的審覈,即康爲世紀、微策生物、達科爲、致善生物、瑞博奧、菲鵬生物。
其中,除康爲世紀IPO趕在外界對涉相關業務企業的上市爭議乍起時已於2022年10月25日順利掛牌上市外,其餘五家皆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阻礙而上市告敗。
菲鵬生物、微策生物分別於2024年2月和6月初在提交註冊多時後宣佈撤回上市申請。
致善生物和瑞博奧則在其上市申請過會後卻久久未能進入到註冊流程,於是分別在2023年6月和12月底終止IPO。
如今,僅餘的達科爲,也不得不即將面對上市終止的現實。
“康爲世紀幸運地躲過一劫,完成了掛牌上市,但其上市後旋即出現的業績變臉,更進一步加深了監管層對類似涉‘疫’企業的審慎態度。”上述接近於監管層的知情人士曾告訴叩叩財經。
公開信息顯示,在2022年10月25日上市後,康爲世紀在當年的業績還算可圈可點,在2022年中,其營收實現了同比高達54.11%的增長,歸母淨利潤也達到了1.59億,同比增長26.55%。但接下來的2023年,康爲世紀迅速“變臉”,其“真面目”正式顯露,據康爲世紀2023年年報顯示,當期,其僅錄得營收1.71億,同比下滑67.15%,對應的歸母淨利潤直接斷崖式跳水至虧損8440.95萬。
反觀達科爲,從其2023年公佈的部分財務數據披露,在沒有了核酸檢測業務的加持下,其的確並未表現出入康爲世紀般的大幅業績波動,但如何俊峰此前接受採訪所稱的“傳統業務增長率在30%以上”、“即使取消核酸相關的業務,傳統業務增長率也足以支撐總營收的增長”的情形也並未出現——達科爲似乎在近年來已然陷入了業績增長的瓶頸。
2021年和2022年,達科爲的營收分別爲8.37億和10.38億,保持着不錯的增長,但卻陷入了增收不增利的怪圈,這兩年中,達科爲對應的扣非淨利潤分別爲9802.39萬和9598.58萬,也即是說,在這兩年中,達科爲的營收同比增長了近24%,但扣非淨利潤卻下滑了2%。
時間進入2023年上半年,達科爲增收不增利的局面依舊未改善。
據達科爲更新的2023年中報數據顯示,其2023年1-6月錄得營收5.23億同比增長10.25%,而扣非淨利潤僅3804.69萬元,同比下滑則達到了13.67%。
據達科爲預測,其2023年前三季度,營收同比的增幅將大幅縮小,扣非淨利潤也將繼續保持同比下滑。
雖然直到達科爲撤回IPO註冊申請爲止,其也未公佈2023年的全年業績。但從其前三季度的表現來看,其在2021年至2023年中,扣非淨利潤很可能出現了持續下滑。
2)中天國富IPO保薦業務歸零
隨着達科爲IPO在註冊階段即將鎩羽而歸,中天國富在滬深A股的IPO保薦項目也正式全部歸零。
達科爲已是目前滬深兩市中由中天國富保薦的最後一例在審IPO項目。
據叩叩財經獲悉,當年中天國富爲獲得達科爲這家遠在深圳企業的上市保薦資格,也確實煞費苦心,除了動用彼時強大的“人脈”關係外,中天國富還動用了“資金”優勢。
2020 年 8 月 28 日,正在籌謀IPO的達科爲進行了其上市前的最後一輪增資擴股,向貴陽中天、深圳佳匯兩家機構共發行 117 萬股股票,其中,向貴陽中天發行 70.20 萬股,每股價格爲人民幣 25.64 元;向深圳佳匯發行 46.80 萬股,每股價格爲人 民幣 25.64 元,共募集資金 3000萬元。
通過上述增資擴股,貴陽中天成爲了達科爲持股比例約3.16%的重要股東。
貴陽中天即爲中天國富的全資子公司。
2020 年 9 月,在貴陽中天完成對達科爲的增資認購後,中天國富纔開始進場對達科爲IPO進行現場盡職調查工作,並在同年 9 月 23 日向其業務管理部提出項目正式立項申請。
2020 年 10 月 26 日,中天國富證券與達科爲簽署《深圳市達科爲生物技術股份 有限公司與中天國富證券有限公司關於首次公開發行人民幣普通股股票(A 股) 並在創業板上市之輔導協議》並實質開展業務。
回首在幾年前,中天國富曾一度憑藉的投行業務在業界異軍突起的過往,其如今的境遇不禁令人唏噓。
中天國富證券成立於2004年,前身爲海際證券,由上海證券和大和證券共同出資設立,以北京、深圳、上海、貴陽爲核心設立了20家分公司。2017年8月,中天金融依法受讓貴陽金控持有的94.92%股權;至此,中天金融成爲中天國富控股股東,此外,上海證券持有剩餘的5.08%。
2016年9月,券業的元老級人物,原西南證券總裁餘維佳跳槽出任中天國富證券董事長,並吸引了來自於招商證券、西南證券的一衆老部下跟隨。
在中天國富證券上任後,餘維佳帶領公司開啓戰略轉型大幕,隨後公司架構、業務規模不斷完善和發展,其中包括2017年將總部機構設置進行了大幅調整,引入了投資決策委員、投行執行管理委員會、IT規劃委員會等委員會制等。
到2019年,中天國富綜合實力大爲提升,全年實現營業收入7.72億元,同比大增近4倍,淨利潤1.57億元,同比也翻倍;分類評級由BBB類提升至A類。也正在此時,藉助註冊制改革的落地,中天國富投行業務異軍突起。
在2019年年初,在前兩批科創板IPO申報中,中天國富曾有3單科創板IPO項目連續成功獲得上交所受理,這對於一家小券商而言,在被“三中一華”(中金、中信、中信建投、華泰證券),牢牢瓜分的科創板IPO市場份額中,能有如此“分羹”成果,已經可謂成績斐然了。
隨後在2020年中,中天國富又向創業板一口氣申報了多達10家IPO保薦項目。
一時之間,投行“當家”、“狼性文化”,成爲了業界爲中天國富最鮮明的印象。
曾一位接近中天國富的知情人透露,“到2020年時,中天國富投行隊伍至少一半都是餘維佳從招商證券和西南證券帶過來的舊部,且都是公司的骨幹級員工,當年,中天國富爲了拿到投行項目,各種手段輪番上演。”
好景不長,在投行業務上尚處於“彎道超車”關鍵時刻的中天國富投,突然爆出“掌門人”餘維佳出走的消息,接着便是中天國富管理層的離職潮。
經歷動盪的中天國富,不僅投行業務再度沉寂,因此前野蠻發展的後遺症也漸次暴露。
於是乎,在2022年以來,中天國富保薦的IPO項目再也未能獲得監管層的註冊生效批文。
創業板註冊制下迄今爲止的唯一一例“不予註冊”的IPO項目,也來自於中天國富的保薦。
比其目前IPO在審項目的缺位,中天國富恐怕更令人擔憂的是其投行後續儲備項目的嚴重不足。
據公開發行輔導公示信息顯示,目前,由中天國富擔任輔導機構的擬上市項目已備案在冊啓動輔導程序的僅有3家,其中一家還是早在2019年便開啓輔導工作的,至今已4年有餘,依舊未能完成輔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