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州“鞋王”王振滔 決定放棄疫苗生意

26年前，王振滔用一把火燒掉了溫州皮鞋“假冒僞劣”的標籤。26年後，王振滔左手牽着“大兒子”奧康國際，右手領着“二兒子”康華生物，一舉成爲兩家上市公司的實控人。

但近日，康華生物發佈公告，稱實控人正在籌劃控制權轉讓。這是否意味着，王振滔不要這個“二兒子”了？

記者注意到，早年間意氣風發、順風順水的王振滔近年來卻屢屢因生意受挫進入公衆視野。從個人及公司被證監會立案調查、奧康國際轉型半導體受挫，再到旗下兩家上市公司業績連年下滑，王振滔這個信奉“拿1萬塊錢做1萬塊錢的生意，不叫做生意。拿1萬塊錢做100萬塊錢的生意，才叫做生意”的生意人，又回到了其事業下半場的起點。

一手傳統制造業、一手生物科技產業

1999年，王振滔在杭州市郊中村一把火燒掉2000雙假冒皮鞋，重鑄了溫州製造的品牌聲譽。“這把火可以寫進溫州的歷史。”時任溫州市市長錢興中興奮地說。當天，溫州鞋企齊聚杭州，舉辦中國鞋都溫州名優鞋展銷會，“溫州製造”集體亮相。

2005年，歐盟對華髮起鞋類反傾銷調查，國內多數企業保持沉默，王振滔第一個站出來起訴歐盟，成爲“鞋企狀告歐盟第一人”。

2008年，王振滔在最後一刻擊敗衆多競爭對手，拿到北京奧運會最後一張贊助商入場券。他放言：“北京奧運成就的奧康，也許就像1984年奧運成就的耐克。”

2012年，王振滔帶領奧康國際登陸資本市場，成爲“中國男鞋第一股”；2020年，王振滔控制的疫苗企業康華生物成功上市，市值巔峰時去到近600億元，王振滔也成爲一手傳統制造業、一手生物科技產業的雙料上市公司實控人。

有早年間的媒體報道稱，王振滔特別欣賞猶太人的一句名言：“拿1萬塊錢做1萬塊錢的生意，那不叫做生意。拿1萬塊錢做100萬塊錢的生意才叫做生意。”理想如此，但商業故事，從來沒有隻起高樓的道理。

王振滔的消息再度頻繁出現在公衆視野，是奧康國際的業績高光期止步於上市當年、跨界重組半導體標的火速告吹、王振滔本人因涉嫌信披違法違規被立案調查，以及康華生物的最新公告——實控人正在籌劃公司控制權轉讓。

如果康華生物的股權轉讓順利，這意味着王振滔要放棄這個親手培育了21年的“二兒子”。而在今年7月，公告辭任奧康國際董事長一職半年的王振滔將重回董事長之位，這或許意味着，“鞋王”將重新回到原來的位置上。

爲“大兒子”放棄“二兒子”？

王振滔在公開場合從未避諱過奧康國際和康華生物的“親疏有別”。

早在2020年，王振滔在接受《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採訪時就曾直言：“自己花了16年（截至當時）培育康華生物，是印證了當初的判斷和堅持，但花了32年精力的奧康國際，依然是永遠的‘大兒子’。”

“投資這麼多年，對於疫苗領域雖然說不上專家，但也略懂一二。康華生物的大事我來定，日常經營則他們（管理團隊）自己來。”王振滔說，他的工作重心仍會放在奧康的“涅槃”上。

在康華生物的日常經營中，王振滔更多地扮演着話事人而非操盤手的角色。

此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曾連續數年參加康華生物的年度股東大會，但王振滔本人出現的次數並不多，關於公司經營、業績、產品等方面的問題也多由公司其他高管代爲回答。一位康華生物的前員工也對記者表示，“王總對公司的日常經營參與得不多，我們在公司也很少看到他。（他）主要還是負責一些公司戰略以及大方向的制定和規劃”。

記者注意到，根據康華生物年報公佈的數據，一直到2022年之前，王振滔從康華生物領取的薪酬都不足百萬元，低於時任總經理、副總經理等高管的酬勞。但2023年和2024年，王振滔的薪酬有了明顯增長，分別爲168.55萬元和237.45萬元，比其他高管薪酬高出了一大截。

王振滔的薪酬在一路向上，而康華生物的利潤卻在掉頭向下。憑藉在人二倍體狂犬疫苗賽道的先發優勢，康華生物上市後一度成爲資本市場的“香餑餑”。2020年上市當年，公司實現歸母淨利潤4.08億元，一年後就倍增至8.29億元。但2022年至2024年，公司業績走上下坡路，每個財務年度實現的營業收入分別約爲14.47億元、15.77億元、14.32億元；對應實現的歸屬淨利潤分別約爲5.98億元、5.09億元、3.99億元。

今年一季度，公司實現營業收入約1.38億元，同比下降55.70%；實現歸屬淨利潤約2070.86萬元，同比下降86.15%。

康華生物業績下滑，是人二倍體狂犬疫苗賣不動了嗎？

一方面，國內狂犬疫苗市場的超八成份額仍被Vero細胞疫苗佔據，代表廠家包括成大生物等。與人二倍體疫苗全程1500元至2500元的接種價格相比，Vero細胞疫苗的全程接種費用約爲200元到500元。另外，Vero細胞疫苗產能高，醫療機構和患者的接受程度也相對更高。

另一方面，康華生物作爲推出國內首個人二倍體狂犬疫苗的廠商，曾在這一領域享受獨佔優勢。但隨着近年來康泰生物、復星雅立峰等競爭者加入賽場，艾美疫苗等正在排隊進場，這一賽道格局發生變化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隨着競爭加劇，康華生物93.74%的毛利率（2024年年報數據）或將產生鬆動。

但不得不承認的是，手握目前疫苗市場單一市場規模最大的品種，康華生物仍然具備一定先發優勢，加之六價諾如病毒重組疫苗有望獲得後續里程碑付款，康華生物顯然不至於淪爲“棄子”。但對於王振滔而言，此時讓出康華生物控制權，一方面或是因股權還能賣個好價錢，另一方面或是因爲，奧康國際這個“大兒子”，此時此刻更需要王振滔。

7月15日下午，記者詢問了康華生物方面實控人轉讓控制權一事，公司內部人士表示，“我們也是臨時接到（他要轉讓控制權）的通知”。對於實控人轉讓控制權的原因，該人士表示，“他也沒有跟公司交流過”。

出走的康華生物，迴歸的奧康國際

比起康華生物，奧康國際的境遇更加尷尬。

2012年上市當年，就是奧康國際截至目前的業績最高峰。2022年和2023年，公司歸母淨利潤分別虧損3.70億元、0.93億元。2024年，公司實現營業收入25.4億元，同比下降17.7%；歸母淨利潤爲虧損2.16億元。

“大兒子”自己日子不好過，王振滔還曾從“兒子”身上掏錢轉到自己手上。

根據奧康國際去年5月公告的《行政處罰決定書》，2021年至2022年，在王振滔的組織、安排下，奧康國際通過第三方將公司資金轉給由王振滔控制的溫州市甌海南白象如飛鞋服店、永嘉縣奧光鞋店，上述行爲構成實際控制人及其關聯方非經營性資金佔用。此外，王振滔利用上市公司影響力，讓經銷商將貨款匯入其控制的上述兩家門店的銀行賬戶，導致經銷商回款至上市公司的時間滯後。

眼看業績下滑打不住，王振滔試圖讓奧康國際換條路走。2024年12月23日，奧康國際公告稱，正在籌劃以發行股份或支付現金的方式購買聯和存儲科技（江蘇）有限公司股權事項。同日，奧康國際還發布了董事長王振滔、董事兼總裁王進權的辭職公告。

但就在半個月後，這一被外界視爲奧康國際將跨界半導體的交易宣告終止，奧康國際的轉型之路受挫。

又在今年7月，奧康國際宣佈，經公司董事會會議表決，聘任董事王振滔擔任董事會董事長兼公司總裁。

去而復返的王振滔，能否再爲奧康國際點燃一把火，或許還要等待“溫州鞋王”給出新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