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報社評》美元霸權需要人民幣支持

社評

美債危機風暴持續蔓延，川普《大而美法案》在衆院闖關成功，金融圈憂心大幅減稅將加速財政赤字與債務攀升的累積，進而引爆美債危機。摩根大通執行長戴蒙、橋水基金創辦人達里歐發出警訊，指美債走向「死亡螺旋」。

大而美法案 雪上加霜

根據美國華頓商學院估算，未來十年，《大而美法案》將減少4.6兆美元稅收，若加計新增國防及邊境開支，財政赤字將大增3.2兆美元，增幅達15％以上，勢必擴大發債，對原已債臺高築的美國來說，無異雪上加霜。

儘管美國財長貝森特重申美國絕不會違約，但市場並未完全埋單。從長天期美債殖利率走勢來看，10年期持續在4.5％上下高檔整理，30年期則是一度進逼5％，顯示美債違約疑慮依舊居高不下，投資人要求更高殖利率作爲風險補償。

市場會說話，投資人更在意的其實不是事件本身（會不會倒債），而是對美元的信心及所潛藏的經濟衝擊。換句話說，以美國當前國力與經濟實力而言，即便短期債務大增、風險攀高，但違約或倒帳機率微乎其微。真正受到影響的，是美元資產信用減損（源於對美元不信任感），及可能隨之而來的金融市場與實體經濟動盪。

金融史上類似情況並不少見，2011年金融海嘯引發大量QE，美國債務跟着急速攀高，市場一度瘋傳美債即將違約，標普甚至據此調降美國債信評等，但最後美債還是安全下莊。相反地，受到市場情緒影響，以道瓊及標普500爲主的美股指數，波段最大跌幅平均高達6％左右；而美元指數因爲信任問題，走勢持續受到壓抑，多在80以下的歷史低檔位置遊走。這都足以說明，面對短期美債違約傳聞，該擔心的是其衍生的骨牌效應，而非違約是否發生。

更該注意的是，美債違約風波影響層面所及，不只美國本身，也會擴散至全世界。特別是對美債持有量高居世界第三的大陸來說，當短期美元出現信心危機，導致美債或美元資產被大舉拋售時，衝擊不容小覷。高達7654億美元的規模（截至2025年3月），在大舉拋售過程中，除了帳面價值的巨大損失外，也可能造成人民幣快速升值，進而衝擊出口表現。處於全力拚經濟的當下，對北京而言絕非好消息。

更不用說，美債危機引發的美元信賴問題，不僅會升高資本外逃風險，也可能加劇全球經濟動盪。1980年代拉美債務危機、2008年全球金融海嘯，歷史經驗已經證明，當債務負擔過高導致市場信心潰堤時，所面臨的經濟衰退潮，全球都難逃。大陸是世界最大貿易國，年貿易總量高達6.2兆美元，全球佔比接近13％，一旦全球經濟衰退，無法免除池魚之殃。

美元若潰堤 拖累大陸

尤有甚者，中美貿易談判持續進行，隨着美債情況惡化，難保美國不會將美債或美元議題放到談判桌上，施壓中國。就如同前陣子臺灣、日本、韓國與美進行貿易談判時，匯率及貨幣干預問題立即浮上臺面，連帶也造成這段期間新臺幣、日圓及韓元快速升值。光以新臺幣爲例，短短一個禮拜左右時間，升值幅度就曾一度高達兩位數以上，不言而喻。接下來，人民幣若是被如法炮製，勢將進一步傷害大陸出口、重創經濟。

美債有疑慮、美元出現信心問題，對於持續推動去美元化的大陸來說，看似機會，尤其站在中美競爭角度，美元長期走弱，更是有利於人民幣國際化。只是，長期利益不見得等同短期利益，以現今中美、甚至是全球經貿情勢觀之，美元潰堤不會隻影響美國，更將拖累大陸。說得更直白點，人民幣與美元短期更像是命運共同體，利益與共。

這也代表北京須謹慎看待短期美債風暴可能引發的骨牌效應，千萬不能抱着事不關己或幸災樂禍心態。消極而言，美債這把火若繼續延燒，一旦演變成全球金融風暴，絕對沒有人可以獨善其身，積極而言，美元霸權的維繫愈來愈需要人民幣的支持，這是中國大陸應對美國經貿制裁與談判壓力，除稀土之外另一項有利籌碼，可以善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