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人看大陸》我的島上兩岸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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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體制外教育業打轉多年，面對臺灣的少子化趨勢，爲了職涯延展，所以回校研讀華人文化語言領域，以求日後海外擴展。

校園裡遇到不少中文極佳的歐洲人，他們都是因母國配合一帶一路政策的關係，努力習得這門古老複雜的外語。這些年輕卻思想成熟的學習者，透過各種獎學金制度，在兩岸三地裡研讀，有的甚至融入在地合唱團，能唱方言歌謠，這些積極的參與，讓他們打破外國人與臺灣人的隱形界線。

因爲語言的無隔閡，他們可大量吸收文化內容，已超過一般外國人常習的飲食、購物單字，甚至能閱讀臺灣作家廖鴻基的海洋文學，再跟自身維京文化做對比，提出非常精闢的問題。例如：臺灣四面環海，爲何海上休閒運動沒那麼盛行？對於他們的跨域視野和問題切角，我慶幸自己重返校園，纔有機會遇到這些朋友。且他們有的青少年時期就已赴澳門或香港唸書，連廣東話能力都具備，他們對於不同地區華人的見識，遠多於我這個母語者，更加深我日後得勢必外出走走看看的念頭。

我雖出身南部家庭，但因爲有親戚們在大陸工作，其結識當地同事而落地生根，於是我們這個家族有了東北的姻親。雖2019年就因來自上海外國語大學的家長鼓勵而初赴大陸，但都只是觀光的淺嘗體驗，尚無切身的友誼交流，抱着對大陸的好奇心，2024年恰逢校園有陸生學伴的招募，所以報名了甄選。

經過履歷和麪試審覈，分配到幾位985高校的研究生。他們的成熟度和自小跨省移動的獨當一面，讓我印象深刻，比起臺灣學生老成不少，雖遇事老成，但面對一些在地同學的好奇和冒犯，有時仍感到莫名其妙，例如：上文化理論課時，大學部同學打比方說陸生是待在柏拉圖所言的洞穴時，那種奇怪的優越感、對大陸口音的區分態度，讓初來乍到的交換生有點摸不着頭腦。

校園周邊有一些陸配開設的麪館，那些阿姨聽到陸生的北方鄉音，彷彿看到家人一般，非常親切，我能感覺到她的欣喜。但我們去其他地方喝咖啡時，同一大桌的婆媽，聽到陸生的口音，自顧自聊了一堆從新聞上聽到的大陸印象，遠到文革近到明星事件，聲音也不只是竊竊私語，聽得我這混在其中的當地人都覺得尷尬。

跟着陸生團在臺北尋覓美食，我不張口，臺人會用另一種眼光和態度打量，我觀察到很多微妙的態度，也明白同學隱約的感受非多想。頓時間，我覺得這些陸生的口音好像鏡子，能映照出不同臺灣人的大陸印象。例如嘉義民宿老闆去過上海經商、旅行社導遊以前常帶大陸團、藥妝店員聊起去過大陸旅遊或探親，這些有大陸實際體驗的人，比較能將陸生視爲一般個體，跟他互動自然就跟面對當地人一樣。但若否，則會說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投射，很多都來自媒體塑造的概念，因爲跟時下流行的標題吻合，我覺得很妙，在島上陸生只要一開口，非常多不屬於他自身的概念，黏貼在這客體上，他的真實面目與個體特質模糊了，我感覺非常魔幻。

朋友們結束學期的交換後，換我去北方回訪他們。在故宮等大景點時，我觀察到民衆口音五花八門，不似臺灣會因口音有身分區分問題，因本身從事語言研究的性質，我也開始思考語言這門社會工具，爲何在島上有這樣的運作型態？假如我從未搭機離臺，沒有確切的體驗和互動，我會是怎麼看大陸？這些學伴經驗讓我思考不少，也知道自己的侷限性，更慶幸有來進修。

在島上我進行自己的兩岸交流，換個視角才發現很多習以爲常處有其矛盾，這些矛盾都是值得深究的議題，以小見大實感語音與身分標籤的關係，呼應教授曾言的社會語言學概念，很有意思。讀萬卷書也行萬里路，在路上遇見更多風景，調整步伐節奏，發現華人世界的多元與遼闊。（羽玟／政大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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