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論-強化配套措施減輕基本工資的衝擊
臺灣最低工資確定連十年調升,2016年以來累計成長近5成。圖/本報資料照片
訂定基本工資的主要目的,在於保障勞工最基本的生活需求,防止勞動力因低薪陷入貧困,是社會安全網的重要一環,亦具有收入分配的政策意涵,至於如何調整,主要受物價水準、經濟成長、企業承受能力等因素影響。然而,基本工資的提升是否真能改善整體薪資水準?如何牽動企業的薪酬結構與所得分配M型化現象?該如何強化配套措施,值得深入檢視。
最低工資審議會9月26日拍板,2026年起的月薪調升至29,500元、時薪調升至196元,漲幅3.18%。影響超過247萬名邊際勞工,企業整體勞動成本增加約350億元。至此,臺灣最低工資已確定連十年調升,2016年基本工資月薪僅20,008元,如今已提升至29,500元,累計成長近5成。
對低薪族羣而言,生活壓力可因此獲得部分緩解。此外,因調升而受惠的移工人數高達近39萬人,顯示這已不再僅是保障本國勞工的政策工具,還牽涉到國際勞動力的供需與公平性。但調整也會產生副作用,如對於人力密集產業而言,工資成本大幅增加,企業將思考如何降低營運成本或轉嫁消費者,釀成「薪資-物價螺旋上升」,大多數不具規模經濟的中小企業而言,薪資調漲恐成生存壓力。
臺灣薪資長期停滯的問題,並非單純因最低工資過低,產業升級速度不足、勞動生產力提升有限,以及企業對於人才投資的保守態度都是原因。至於基本工資的調整能否帶動企業全面加薪?如以人力銀行調查月薪中位數年增幅來看,高薪的科技、金融業薪資增幅可達4%~7%,低薪的民生消費業薪資年增幅僅3%,不同產業間的薪資差距大,難以全面加薪。
值得注意的是,基本工資固然提升低薪族羣所得,同時也可能促使僱主提高時薪制的使用、或縮短部分工時,進而讓部分低薪族羣淪爲弱勢的非典型勞動者。再者,基本工資調整雖有助於拉近低薪與高薪的差距,但若低薪產業的競爭力未能提升,人才將持續流向高薪產業,還會加劇薪資M型化的趨勢。
基本工資最直接的效果是提升最低薪資勞工的收入,增加其可支配所得,縮小與高收入者間的差距,因而被視爲改善所得不均的一項政策工具。但剛公佈的2024年家庭收支調查顯示,最高20%家戶平均可支配所得達235.7萬元,最低20%僅38.4萬元,差距高達6.14倍,反較前年增加;若看家庭財富,最富有的20%家庭平均擁有5,133萬元,最貧困僅77萬元,差距竟達67倍,遠高於30年前的17倍。臺灣人均財富在瑞銀報告中名列全球前茅,擁有超過76萬名「百萬美元富豪」。數字背後的真相是富者愈富,而中產下滑、庶民被物價與停滯薪資壓得喘不過氣,即使提高基本工資,改善貧富差距仍是嚴峻挑戰。
基本工資調整保障低薪勞工的基本生活,是重要的政策。然而,若僅依賴基本工資調整,恐難以解決長期結構性的薪酬不均、貧富差距的困境。政府要有強力的配套措施及執行力,始能畢其功於一役。
首先,針對提高基本工資對產業的影響,可採取多項因應措施,例如,產業升級補助、融資信用保證,協助中小企業提升生產力,以分散工資成本的壓力;對願意主動提升薪酬制度的企業給予補助及租稅優惠。上述措施若能有效落實,有助於減緩基本工資調整對產業的衝擊。長期而言,仍應提高整體經濟競爭力,讓企業有餘裕提供更具吸引力的薪酬,而不只是被動應對政策壓力。
其次,改善所得分配涉及面向廣泛,應包含經濟發展及產業升級等政策,施政上應推動各項社福措施,強化資源挹注、強化偏鄉或弱勢家庭學生的就學就業、營造促進薪資成長的良性制度與社會環境,提升所得的同時,也要強化租稅負擔公平性,持續提升改善所得分配的綜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