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讓懷孕兒媳取快遞,回來門鎖了進不來,兒媳一個決定婆婆哭了

“砰!”防盜門在我身後重重關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

我,沈晚,一個懷孕七個多月的孕婦,正站在冰冷的樓道里,手裡死死攥着一個冰涼的快遞盒。晚冬的風從樓道的窗戶縫裡灌進來,像刀子一樣刮在我的臉上。

我摁下門鈴,裡面毫無反應。

“媽,開門,我回來了。”我拍着門,聲音裡帶着一絲不易察Gas的疲憊。

門裡傳來婆婆劉鳳蘭懶洋洋的聲音,隔着厚重的門板顯得格外尖利:“誰啊?哦,是小晚啊。你自己不是有鑰匙嗎?按什麼門鈴,吵死了。”

我的心一沉,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出門時太急,被她催着,鑰匙和手機都忘在了客廳的茶几上。

“媽,我忘帶鑰匙了,手機也沒拿,您給開一下門。”我耐着性子解釋。

裡面沉默了幾秒,隨即響起她更加不耐煩的聲音:“你怎麼回事?挺着個大肚子還丟三落四的!我這剛躺下,腰不行,起不來。你自己想辦法吧。”

腰不行?五分鐘前,她還中氣十足地在客廳裡指揮我,說她新買的進口按摩膏到了,讓我趕緊下樓去拿,晚了快遞站就關門了。

樓道里的聲控燈“啪”地一聲滅了,四周陷入一片黑暗與死寂。我肚子裡七個多月的孩子彷彿也感受到了我的委屈和冰冷,不安地動了一下。絕望和憤怒像是兩隻無形的手,死死掐住了我的喉嚨。

就在這時,我身後的電梯門“叮”的一聲開了,一束光照亮了我狼狽的身影。緊接着,一個我做夢都想不到的聲音,帶着雷霆之怒響起:

“你們在對我的女兒做什麼?!”

01

我和顧嘉誠的婚姻,始於愛情,也曾滿是煙火氣的甜蜜。

我們是大學同學,畢業後一起留在了這座繁華又冷漠的城市。顧嘉誠是個典型的鳳凰男,家境普通,但人很上進,對我也是掏心掏肺的好。我們租住在城中村的握手樓裡,夏天沒有空調,他會整夜整夜地給我扇扇子;冬天出租屋沒有暖氣,他會把我的腳捂在他懷裡一整晚。

那時,我覺得擁有了他就擁有了全世界。

爲了能在這座城市紮根,我們省吃儉用到了極致。我戒掉了最愛的奶茶和蛋糕,他戒掉了和同事們聚餐的香菸和啤酒。我們最大的樂趣,就是傍晚時分去逛菜市場的打折區,用最少的錢,做一頓豐盛的晚餐。

我還記得,有一次我看到一件很漂亮的孕婦裙,打完折還要三百多。我摸了又摸,終究是沒捨得。顧嘉adece偷偷記下,然後拼了兩個週末的命去送外賣,曬得像塊黑炭,終於把那條裙子買回來送給了我。我抱着他,哭得稀里嘩啦,覺得這輩子所有的苦都值了。

我們用了整整五年,加上我父母支援的六十萬首付,才終於買下了這套八十平米的兩居室。房本上寫着我們兩個人的名字,拿到房本的那天,顧嘉誠一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抱着我哭得像個孩子。他說:“老婆,我們有家了。我發誓,以後再也不讓你受一點委屈。”

我信了。

可我忘了,家,從來不只是一個房子那麼簡單。它還意味着盤根錯節的家庭關係。

就在我們搬進新家後不久,婆婆劉鳳蘭就以“照顧我懷孕的身體”爲由,從老家殺了過來。

我原本是感激的。可這份感激,從她踏進家門的第一天起,就開始被一點點消磨殆盡。

劉鳳蘭是個把“佔便宜”刻在骨子裡的人。她會坐一個小時的公交車,跑到城市另一頭的超市,就爲了買便宜兩毛錢一斤的雞蛋。她會把小區裡所有能薅的羊毛都薅一遍,物業發的免費紙巾,社區搞活動送的環保袋,她一個不落,家裡堆得到處都是。

這些,我都只當是老一輩人節儉慣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漸漸地,她的手伸向了我。我那套懷孕後特意買的,號稱純天然無添加的護膚品,沒用多久就見了底。我一開始還以爲是自己用得快,直到有一次半夜起來上廁所,撞見婆婆正鬼鬼祟祟地在衛生間裡,往自己的臉上和手上大坨大坨地抹我的面霜。見我進來,她沒有絲毫尷尬,反而理直氣壯地說:“你這東西聞着還挺香,我試試。反正你一個人也用不完,別浪費了。”

我氣得說不出話,顧嘉誠知道了,也只是輕描淡寫地勸我:“媽一輩子沒用過什麼好東西,她就是好奇,你別跟她計較。”

是啊,別跟她計較。這句話,成了顧嘉誠的口頭禪,也成了我噩夢的開始。

我孕期反應大,聞不得油煙。顧嘉誠心疼我,特意請了鐘點工阿姨來做飯。結果婆婆來了第二天,就把阿姨給辭了。理由是:“一個月兩千塊,都能在老家蓋個廁所了!做什麼飯,我不會做嗎?城裡人就是嬌氣!”

然後,她接管了廚房。每天的菜色,永遠是她認爲“有營養”的老三樣:不是寡淡無味的白水煮青菜,就是鹹得發苦的醃肉燉土豆。我吃不下,她就在飯桌上唉聲嘆氣:“我辛辛苦苦做了一桌子菜,你一口不吃是什麼意思?嫌我做得不好?你肚子裡懷的可是我們老顧家的孫子,你不吃,我的孫子怎麼辦?”

我委屈得掉眼淚,顧嘉誠就一邊給我夾菜,一邊和稀泥:“媽,小晚口味淡,你下次少放點鹽。老婆,媽也是爲你好,你多吃點,啊?”

在這樣日復一日的“爲你好”中,我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

這個家,明明是我和丈夫辛辛苦苦打拼下來的,是我父母掏空了半輩子積蓄支持的,可自從婆婆來了之後,我卻活得像個寄人籬下的外人。

她會不敲門就闖進我們的臥室,理由是“看看被子夠不夠厚”。她會翻我的衣櫃,對我新買的衣服指指點點:“這麼貴的衣服,穿一次就扔,太敗家了!”她甚至會監督我上廁所的時間,說孕婦不能老坐着,對孩子不好。

我感覺自己像個被全方位監控的囚犯,沒有一絲一毫的隱私和尊嚴。

我跟顧嘉誠溝通過無數次,每一次,他都用同樣的話來搪塞我:“我媽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農村婦女,她沒壞心眼,你多擔待一點。”“她畢竟是我媽,把我拉扯大不容易,我們做晚輩的,讓着她點是應該的。”“爲了我,就不能再忍忍嗎?”

我的心,就在他一次次的“忍忍吧”中,一點點變冷,變硬。

我開始明白,顧嘉誠不是不愛我,但他更怕背上“不孝”的罵名。在他的世界裡,父母的權威大過天,妻子的委屈,是可以被“孝順”這個道德枷鎖無限犧牲的。

而婆婆劉鳳蘭,也正是看透了自己兒子的軟肋和我的退讓,纔敢如此有恃無恐,步步緊逼。

她開始有意無意地在我面前強調,這房子是她兒子的,她在這裡就是女主人。“我們嘉誠真有出息,年紀輕輕就在大城市買了這麼大的房子。”她每次跟老家親戚打電話,都這麼炫耀,絕口不提我父母出的那六十萬首付。

我糾正過一次,她當時臉色就變了,陰陽怪氣地說:“你家是出了錢,可要不是我兒子有本事,你家看得上他嗎?說到底,這還是我兒子的本事。”

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和她正面爭論房子的歸屬問題。因爲我發現,和一個完全沒有邏輯、只認自己歪理的人講道理,是這個世界上最徒勞無功的事情。

我選擇了沉默,選擇了退讓。我天真地以爲,只要我忍到孩子出生,等她帶完月子回了老家,一切就都會好起來。

我沒想到,我的忍讓,換來的不是海闊天空,而是更加肆無忌憚的欺壓。

02

矛盾徹底爆發的那天,天氣預報說有寒潮過境。

傍晚時分,窗外的北風就開始呼嘯,颳得窗戶嗡嗡作響。我裹着厚厚的珊瑚絨睡衣,在沙發上昏昏欲睡。孕晚期的嗜睡和疲憊,像潮水一樣將我淹沒。

顧嘉誠公司臨時有項目要加班,晚飯是我和婆婆兩個人吃的。飯桌上,依舊是她做的鹹菜燉豆腐。我沒什麼胃口,隨便扒拉了兩口飯,就想回房休息。

“站住!”劉鳳蘭叫住了我,“我剛在網上買的那個按摩膏,物流顯示到了,你去樓下快遞站給我拿回來。”

我看了看窗外黑沉沉的天,有些爲難:“媽,外面風大,天也冷,明天再去拿不行嗎?”

“明天?”她立刻拔高了聲調,“明天就被人拿走了!我那個可是進口貨,貴着呢!再說了,你整天在家躺着,跟個懶豬一樣,下去走兩步,對你和孩子都好!就當是鍛鍊了!”

“可是……”

“別可是了!”她不耐煩地打斷我,“快遞站就在小區門口,來回十分鐘的事,你磨蹭什麼?趕緊去!我這腰這兩天又疼了,就等着這個按摩膏救命呢!”

她一邊說,一邊撫着自己的腰,做出痛苦不堪的表情。我知道,她又在演戲。她的腰有沒有問題我不知道,但她的演技,絕對是影后級別的。

看着她那副“我都是爲你好”的嘴臉,聽着她那些尖酸刻薄的話,我心裡積壓了幾個月的委屈和憤怒,瞬間就涌了上來。

我深吸一口氣,想說“我不去”。

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我不想吵架。尤其是在顧嘉誠不在家的時候,我不想把本就緊張的婆媳關係,徹底撕破。我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拿了就拿了吧,也許她用了按摩膏,心情好了,就能少找我幾天麻煩。

就是這一閃而過的“心軟”,將我推入了深淵。

我沒有換衣服,只在睡衣外面套了一件羽絨服,趿拉着棉拖鞋就出了門。臨走前,我還特意看了一眼,我的手機和鑰匙,就放在客廳的茶几上,離婆婆的座位不到兩米。我想,她總不至於眼瞎到看不見吧。

小區的快遞站離我們這棟樓,說遠不遠,說近不近,正常人走過去大概五分鐘。但我一個挺着七個多月大肚子的孕婦,在寒風裡走得異常艱難。風像刀子一樣,拼命往我衣服裡鑽。我的肚子很沉,每走一步,都感覺腰部和恥骨傳來陣陣痠痛。

到了快遞站,報上手機尾號,工作人員在一個大貨架上翻找了半天,才從一個角落裡把那個小小的快遞盒找了出來。我接過來一看,上面寄件人的地址,是離我們小區不到五百米的一家藥店。

那一刻,我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天大的笑話。

五百米的距離,她自己溜達着就能拿回來,卻非要指使我這個大肚婆,在這樣的天氣裡跑一趟。

這哪裡是需要,這分明就是刁難,是立威,是赤裸裸的欺負。

我攥着那個冰冷的盒子,心裡五味雜陳。回家的路,變得格外漫長。呼嘯的北風吹乾了我眼角差點掉下來的淚,也吹散了我心中最後一絲溫情。

等我拖着沉重的步伐,終於挪到家門口時,迎接我的,就是那扇緊閉的、冰冷的防盜門。

然後,就發生了開頭的那一幕。

03

我站在黑暗的樓道里,一遍又一遍地拍着門,喊着“媽,開門”。

我的手拍麻了,嗓子喊啞了,裡面除了劉鳳蘭那幾句冷漠刻薄的回答,再無任何聲息。她甚至關掉了客廳的燈,整個屋子都陷入了黑暗,彷彿在用這種方式告訴我:別白費力氣了,我就是不開。

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一個婆婆,能對懷孕七個多月的兒媳,做出如此狠心的事情。

就爲了那點可笑的、扭曲的掌控欲,她可以把我,把她未出世的親孫子,關在門外,任由我們在寒風中受凍。

我沿着冰冷的牆壁,緩緩滑坐在地上。水泥地的寒氣,透過薄薄的睡褲,瞬間侵入四肢百骸。我抱緊雙臂,試圖給自己一點溫暖,卻根本無濟於事。

憤怒、委屈、心寒、絕望……種種情緒像毒蛇一樣啃噬着我的心臟。

我想起我和顧嘉誠剛在一起時,他信誓旦旦地對我說:“小晚,你放心,我爸媽都是通情達理的人,以後我們結了婚,他們絕對不會干涉我們的小日子。”

我想起我們買房時,我爸媽拿出養老錢,對我說:“晚晚,錢不夠就跟我們說。只要你過得幸福,我們怎麼樣都行。”

我想起顧嘉誠在我懷孕後,抱着我說:“老婆,辛苦你了。以後咱們的家,你最大,誰都不能給你氣受。”

多麼可笑的誓言,多麼諷刺的對比。

我掏遍了所有的口袋,沒有手機,沒有鑰匙,沒有一分錢。在這座偌大的城市裡,我第一次感覺自己像個被遺棄的孤兒。我甚至無法向任何人求助。

我唯一的希望,就是顧嘉誠。

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下班,但我只能等。我靠在門上,一遍遍在心裡祈禱,嘉誠,你快回來,快點回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樓道里的聲控燈亮了又滅,滅了又亮。有鄰居下班回來,看到蜷縮在門口的我,好奇地問了一句:“姑娘,你怎麼坐在這兒?”

我窘迫得無地自容,只能謊稱鑰匙鎖在屋裡,等家人回來。

鄰居同情地看了我一眼,搖搖頭,開門進去了。門內傳來的溫暖飯菜香和家人的歡聲笑語,像一根根針,紮在我的心上。

原來,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卻各有各的不幸。

我的不幸,就是攤上了劉鳳蘭這樣的婆婆,和顧嘉adece這樣“孝順”的丈夫。

肚子裡的小傢伙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絕望,開始煩躁地拳打腳踢。一陣陣下墜感和腹痛傳來,我嚇壞了。我開始害怕,我怕我今晚會和我的孩子一起,死在這個冰冷的樓道里。

不,我不能死。

爲了我的孩子,爲了我的父母,我也不能就這麼認輸。

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力氣,支撐着我慢慢站了起來。既然退讓和忍耐換不來尊重,那我就不再退讓,不再忍耐。

劉鳳蘭,你不是想讓我不好過嗎?

那我們今天,就看看誰更不好過!

就在我下定決心,準備用盡全身力氣砸門的時候,我身後的電梯門,“叮”的一聲,奇蹟般地打開了。

04

刺眼的光線從電梯裡射出,我下意識地用手擋了一下。

光影中,走出來兩個人。

是我的爸爸和媽媽。

他們提着大包小包的土特產和給寶寶買的各種衣物,臉上還掛着風塵僕僕的笑容。在看到蜷縮在門口、臉色慘白的我時,他們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晚晚!”我媽尖叫一聲,手裡的東西“嘩啦”一下全掉在了地上,她三步並作兩步衝過來抱住我,“你怎麼在這裡?你怎麼穿這麼少?你的臉怎麼這麼白?”

我爸的臉色則瞬間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沒有說話,只是走上前,用那雙因爲常年勞作而佈滿厚繭的手,摸了摸冰冷的防盜門,又看了看我凍得發紫的嘴脣。

我再也忍不住,靠在媽媽溫暖的懷裡,“哇”地一聲哭了出來。積壓了幾個月,幾個小時的委屈,在此刻徹底決堤。

“爸,媽……她……她不給我開門……”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誰不給你開門?!”我爸的聲音不大,卻帶着一股雷霆萬鈞的怒氣。他這一輩子,都沒對我大聲說過一句話。

“是嘉誠的媽……她讓我去拿快遞……我忘帶鑰匙了……她把我鎖在外面……”

我爸聽完,二話不說,擡起手,“砰砰砰”地開始砸門。那力道,比我剛纔大了不知道多少倍,整個樓道都回蕩着巨大的聲響。

“開門!劉鳳蘭!開門!”我爸怒吼着。

這一下,門裡終於有了動靜。

“誰啊!敲什麼敲!奔喪啊!”劉鳳蘭罵罵咧咧的聲音傳來。

緊接着,門“咔噠”一聲,從裡面打開了。

劉鳳蘭穿着睡衣,一臉不耐煩地站在門口。當她看到門口站着的,不只是我,還有我那怒髮衝冠的父母時,她整個人都愣住了。

臉上的不耐煩瞬間變成了驚愕,然後是心虛和一絲慌亂。

“哎呀……親、親家公,親家母……你們怎麼來了?”她結結巴巴地,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快,快請進,快請進。”

我媽扶着我,看都沒看她一眼,徑直往屋裡走。

我爸卻像一尊門神,堵在門口,冷冷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問:“你剛纔,爲什麼不給晚晚開門?”

“我……”劉鳳蘭眼神躲閃,開始狡辯,“我沒聽見啊!我剛纔睡着了,睡得太沉了。哎呀,這孩子也是,回來怎麼不打個電話呢?真是的。”

“打電話?”我爸冷笑一聲,指了指茶几上我的手機,“手機和鑰匙都在這裡,她拿什麼打?劉鳳蘭,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

“我……”劉鳳蘭被問得啞口無言,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就在這時,顧嘉誠回來了。

他剛出電梯,就看到這劍拔弩張的一幕,頓時也懵了。“爸,媽?你們怎麼來了?老婆,這是怎麼了?”

他快步走過來,看到我哭紅的眼睛和蒼白的臉色,頓時心疼地想來扶我。

我甩開了他的手。

“顧嘉誠,”我看着他,聲音冷得像冰,“你問問你媽,她對我做了什麼。”

顧嘉誠看看我,又看看他媽,再看看我臉色鐵青的父母,立刻明白了七八分。他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和無奈,然後開始了他最擅長的和稀泥。

“哎呀,這肯定是有什麼誤會。媽,你是不是沒聽見小晚敲門啊?她懷着孕,你以後多上點心。”他又轉頭對我爸媽說:“爸,媽,你們別生氣,我媽她年紀大了,耳朵不好使,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我爸氣得渾身發抖,指着劉鳳蘭的鼻子,“把一個七個多月的孕婦,在這樣的天氣裡關在門外一個多小時,你管這叫不是故意的?顧嘉誠,我當初把女兒嫁給你,是希望你好好對她,不是讓你媽來作踐她的!”

劉鳳蘭一看兒子回來了,腰桿子立刻又硬了起來。她躲到顧嘉誠身後,開始撒潑:“我怎麼作踐她了?不就是讓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嗎?現在的年輕人就是嬌氣!我懷嘉誠的時候,還下地幹活呢!再說了,這是我兒子的家,我住在這裡有什麼問題?我教訓我兒媳婦,關你們什麼事?”

“你兒子的家?”

一直沉默的我,突然開口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

我擦乾眼淚,扶着我媽的手,一步一步走到客廳中央。我看着劉鳳蘭,看着顧嘉誠,也看着這個我曾經以爲是避風港,如今卻讓我遍體鱗傷的家。

我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靜。

“劉鳳蘭,你給我聽好了。”我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的耳朵裡,“第一,這個家,不是你兒子的家,是我和顧嘉誠的家。房本上有我的名字,首付六十萬,是我爸媽出的。你住在這裡,你吃的每一口飯,花的每一分錢,都有我沈晚的一半。你不是女主人,你只是個客人。”

劉鳳蘭的臉漲成了豬肝色。

“第二,”我繼續說道,目光轉向顧嘉誠,“我嫁給你,是想和你同甘共苦,建立我們自己的小家庭。不是爲了來給你媽當牛做馬,任她欺凌的。一個男人,如果連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都保護不了,任由自己的母親作威作福,那他就不配擁有一個家。”

顧嘉誠的臉瞬間白了,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第三,”我深吸一口氣,做出了那個在寒風中就已經決定了的決定,“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劉鳳蘭,這個家,不歡迎你。我給你一天時間,收拾你的東西,從這裡滾出去。明天,我會找人來換掉門鎖。”

“什麼?!”劉鳳蘭尖叫起來,“你敢!這是我兒子的房子!你憑什麼趕我走!”

“憑什麼?”我冷笑一聲,從我媽的包裡拿出房本,甩在茶几上,“就憑這上面有我的名字!就憑這個家的首付是我爸媽給的!就憑我肚子裡懷着的孩子,剛纔差點被你凍死在門外!這個理由,夠不夠?”

我轉向一臉震驚和無措的顧嘉誠,一字一句地說道:“顧嘉誠,我最後問你一次。今天,是我走,還是你媽走,你選一個。”

整個客廳,死一般的寂靜。

05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了。

劉鳳蘭難以置信地看着我,彷彿第一天認識我這個兒媳。她大概怎麼也想不到,那個平日裡溫順、忍讓,被她拿捏得死死的我,會突然爆發出如此強大的能量。

她又轉向自己的兒子,哭天搶地地哀嚎起來:“嘉誠啊!你看看!你看看你娶的好媳婦啊!她要趕我走啊!我辛辛苦苦把你養這麼大,就是爲了讓你娶個媳婦來把我掃地出門的嗎?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顧嘉誠的臉在燈光下變幻不定,痛苦、掙扎、爲難……他看着我,又看看他媽,額頭上的青筋都爆了岀來。

“小晚……你別這樣……有話好好說……”他還在試圖調和,“媽她年紀大了,你讓她去哪兒啊?我們不能這麼不孝啊……”

“不孝?”我爸冷哼一聲,走上前,拿起茶几上的房本,重重地拍在顧嘉誠的胸口,“你跟我談孝順?你媽把我的女兒、你的妻子、你未出世的孩子關在門外的時候,她想過什麼叫‘慈’嗎?你只知道對你媽盡孝,那你對你岳父岳母的承諾呢?你對我女兒的責任呢?都被你吃到狗肚子裡去了嗎?”

我爸的話,像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顧嘉誠的心上。

我看着他痛苦的樣子,心裡最後一點不捨也煙消雲散了。

“顧嘉誠,不必選了。我已經幫你選好了。”我平靜地說,“你留下來,好好盡你的孝道吧。”

說完,我轉身對我父母說:“爸,媽,我們走。”

“走?你們要去哪兒?”顧嘉誠慌了,一把拉住我的胳膊。

我用力甩開他,看着他的眼睛,清晰地說道:“回我的家。回那個真正屬於我,能給我溫暖和尊嚴的家。”

說完,我不再看他一眼,扶着我媽,在我爸的護送下,毅然決然地走出了這個讓我歡喜又讓我絕望的房子。

身後,傳來劉鳳蘭惡毒的咒罵和顧嘉誠無助的呼喊。

但我沒有回頭。

我知道,從我走出這扇門開始,一切都不同了。那個逆來順受的沈晚,已經死在了那個冰冷的樓道里。

那天晚上,我住回了孃家。躺在自己從小睡到大的牀上,聞着被子上熟悉的陽光味道,我一夜無眠。

第二天,顧嘉誠來了。他眼睛裡佈滿了紅血絲,整個人憔悴了一圈。他帶來了我媽落在他們家的土特產,也帶來了他一夜未眠的道歉。

他在我父母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爸,媽,對不起。小晚,對不起。是我錯了。”

我爸媽沒有說話,只是嘆了口氣,把空間留給了我們。

客廳裡,只剩下我們兩個人。

“我媽已經走了。”他低聲說,“我今天一早就買了火車票,送她回老家了。我跟她說,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再來。”

我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他。

他走過來,在我面前蹲下,握住我的手,聲音哽咽:“小晚,我知道,我說再多對不起都沒用。是我混蛋,是我懦弱,是我沒有保護好你。我總想着,她是我媽,我不能跟她對着幹,總想着讓你忍一忍,委屈一下,事情就過去了。我沒想到……我沒想到我的退讓,會變成她傷害你的武器。我差一點……差一點就害了你和孩子……”

他說着,眼淚掉了下來。一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哭得像個無助的孩子。

“小晚,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發誓,以後我們的小家,你說了算。我絕不會再讓任何人給你一絲一毫的委屈。我們回家,好不好?”

我看着他,心裡百感交集。說不心痛是假的,畢竟是五年多的感情。

我輕輕抽回自己的手,說:“嘉誠,家,我是要回的。但不是現在。”

他愣住了。

“我們都需要冷靜一下。”我平靜地說,“你需要想清楚,作爲一個丈夫和未來的父親,你的責任到底是什麼。孝順沒有錯,但愚孝,就是對你妻兒最大的殘忍。你需要學會劃清你原生家庭和你小家庭的界限。”

“而我,”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也需要想清楚,我的底線在哪裡。這次的事情,也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善良需要帶點鋒芒,退讓必須擁有底線。我不能再像以前一樣,爲了所謂的家庭和睦,無限度地委屈自己。因爲我的背後,還有一個需要我保護的孩子。”

顧嘉誠沉默了。他知道,我說的是對的。

那之後的一個月,我一直住在孃家。顧嘉誠每天下班都會過來,不進屋,就在樓下站着。有時候會給我送來親手做的飯菜,有時候只是默默地站一會兒就走。

我父母看在眼裡,也慢慢地鬆了口風。我爸對我說:“晚晚,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嘉誠這孩子,本性不壞,只是被他那個媽給帶歪了。如果他真心悔改,也該給他一個機會。畢竟,孩子不能沒有爸爸。”

孩子出生那天,顧嘉誠守在產房外,哭得比我還兇。當護士把孩子抱給他時,他手足無措,看着那個小小的生命,眼裡的光,是我從未見過的堅定。

出院後,我回了那個家。

家裡被打掃得一塵不染,陽臺上擺滿了各種各樣我喜歡的綠植。冰箱裡塞滿了新鮮的食材,嬰兒房也佈置得溫馨又可愛。

沒有了劉鳳蘭,這個家,終於又變回了它應該有的樣子。

顧嘉誠變了。他學會了拒絕他母親無理的要求,學會了在我之前,先考慮到我的感受。他會笨拙地給孩子換尿布,會在半夜我餵奶的時候,起來給我倒一杯熱水。

有一次,劉鳳蘭又打電話來,哭訴自己在老家過得如何悽慘,想過來住幾天。

沒等我開口,顧嘉誠就直接按了免提,當着我的面,語氣平靜但堅定地對電話那頭說:“媽,小晚剛生完孩子,需要靜養。您就在老家好好保重身體吧。錢不夠了跟我說,我會按時給您打生活費。但是,這邊,您就別過來了。”

掛掉電話,他看着我,認真地說:“老婆,這個家,以後只有我們三個人。”

那一刻,我知道,我的丈夫,終於長大了。

而我,也在這場家庭的風波中,完成了自己的蛻變。我明白了,婚姻不是一個人的獨角戲,也不是兩個人的忍氣吞聲,而是需要兩個人共同經營,共同守護。在面對不公和欺壓時,沉默和退讓,只會讓對方變本加厲。唯有亮出自己的底線和鋒芒,才能爲自己,也爲自己愛的人,贏得應有的尊重和安寧。

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照在寶寶熟睡的臉上,也照亮了我和顧嘉誠相視而笑的眼眸。這個家,終於迎來了它真正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