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人／從零組件銷售到知名代理商 大聯大控股永續長曾國棟的3種科學精神

圖／大江生醫 溫康居。圖擷自科學人雜誌

1980年，曾國棟和朋友成立友尚，從最初銷售電子零組件逐漸發展爲知名代理商。2010年，友尚加入大聯大控股，成爲亞太最大、領先全球的半導體零組件通路商。據我觀察，曾國棟是位「無私分享」的企業家，從他身上能看到三種科學精神：首先是併購的科學，這是系統化的資源整合；其二是教育的科學，把經驗結構化，來傳遞知識；其三則是解決問題的科學，以水平思考檢視當下困境。這三種精神無論在處理科技的應用或激盪創新思維，都極具實踐價值。

林詠翔（以下稱Vincent）：你從臺灣海洋學院電子工程學系畢業後就創業了，可否跟我們分享你創業的故事，以及在經營公司時如何以科學方法解決問題？

曾國棟（以下稱曾）：一開始友尚的業務是電子零件通路，雖然看似和工程師的工作沒有直接相關，但由於電子零件要應用在電子產品裡，必須由應用工程師（FAE）協助客戶整合設計到電路板，這需要深厚的電子學知識與技術支持。另外，也可能因爲設計上的失誤導致產品不相容，或程式上出現錯誤，這些都需要科學方法的驗證。

我們有時會與原廠工程師、應用工程師一起合作，分析問題背後的原因，並進行系統化的驗證與調整。有必要時，甚至需要駐廠一到兩個月，以確保問題徹底解決。這種過程不僅是爲了滿足客戶需求，也是科學精神的實踐。

Vincent：你身處半導體和電子業的核心，如何看待人工智慧（ AI ）、人型機器人等新科技，以及它們對產業與社會的影響？

曾：自從ChatGPT 問世後，相關的應用就迅速發展，我想未來在農業、工業與商業，AI 會帶來更多突破。例如這幾年美國的大型農場逐漸使用無人機噴灑農藥，未來在AI 的協助下，可把這項技術發展得更精緻、更普及。目前有些產業的工作內容也開始利用AI 提升效率，例如合併表格和分析數據、會議記錄，甚至簡化業務流程。我建議每家企業都要去嘗試，說不定可以藉此解決很多問題，併產生更多延伸應用。

不過也不要忘了，AI 的本質是工具，它提供的答案不一定完全正確，仍然需要人爲檢驗與調整。我們是否能發揮AI 的潛能，也取決於使用者如何向AI 提出正確的問題與運用。你需要了解語言的結構性，並具有一定的知識水準，才能下出好的指令。

Vincent：你過去成功併購了許多公司，有什麼獨特的策略或經驗？

曾：其實我也曾有過沒那麼成功的經驗。不過我想，經營者評估是否要併購一間公司時，應該要先檢視公司的軸心是什麼，以及爲了什麼併購它？從出發點去發掘公司所缺乏的，例如是爲了那家公司的產品、人才、通路，甚至是現金或資產。分析清楚後，就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舉例來說，過去我們因爲產品線較爲單薄，僅有三星電子（Samsung）與意法半導體（ST）等客戶，這樣風險相對較高。爲了分散風險，我們開始併購一些擁有較多產品線的公司，例如宏碁子公司建智。透過那次併購，我們有了更多諸如德州儀器（TI）和英特爾（Intel）所需的產品線，大幅提升公司的價值。當我們壯大自己後，別人就會有興趣來找我們談。後來友尚加入大聯大控股，仍然持續營運，只是改變對關鍵績效指標（KPI）的要求，這就得把後勤做得更完善，讓前端的人能夠去打仗。

Vincent：你寫過多本經營實務心得的書籍，近年更創辦中華經營智慧分享協會（MISA），邀請企業領袖來和年輕創業者分享經驗。你計劃對社會與教育做出什麼貢獻嗎？

曾：我成立MISA的出發點純粹是因爲希望集合成功企業家，傳承分享畢生經營智慧給中小企業主與高階領導人，並回饋給社會。我個人樂於分享，是因爲以前在工作上沒有人教，內心會感到生氣，當時就發了一個心願，決定未來要把我的經驗傳承下去。結果真正做了，才發現這些資料的收集、整理到系統化教學沒有想像中容易。

MISA自2019年底成立至今，已開設院士班、大師班、經營實戰班、企經班、投資併購實務精修班、企業內訓、影音學院、私董會等課程，累積2300位以上的學員，此外，除了舉辦公益大講堂，也安排MISA院士去臺灣科技大學、中山、東海等多所大學的EMBA與後EMBA進行分享，影響力已超過1萬7000人次，許多學員因此改變企業經營的觀念，並勇於企業轉型及進行企業併購，也有多位學員獲得創業楷模、磐石獎等榮譽。

Vincent：在和MISA 的學生接觸過程中，曾發現哪些學習過程中的挑戰或需要注意的地方嗎？

曾：有些學生常在下課後來問我問題，但我發現他們往往只是把問題片段化描述，缺乏全盤考量。舉例來說，如果業務員提出：客戶說我們的價格太貴，導致業務失敗。如果單就處理這個問題，解決方案很簡單：要嘛降價，要嘛說服客戶接受現有報價。但當我們深入探討時，會發現問題的根源可能是：業務員無法找到對的窗口、競爭者拋售低價產品、生產成本太高、產品本身規格不符合市場需求，你得釐清才知道。這些就是「問題背後的問題」（ the question behind the question ），我們稱之爲QBQ。

爲了幫助學生找到問題的核心，我常會建議他們使用表格分析。這個方法能讓學生把問題系統化分解成多個因素。例如供應商的條件變化、競爭者的價格策略，或者工廠設備太老舊導致生產效率差。透過這樣的拆解，他們可以逐步盤查問題的根源，不僅解決問題，也能提升水平思考能力，在未來才能解決更復雜的挑戰。

Vincent：你對科學家或《科學人》的讀者有什麼建議嗎？

曾：我常看到許多科學家專注於研究，但對於社會上發生的事比較無感。我建議科學家應該多與外界接觸，尤其是跨領域的合作，說不定可以激發更多的靈感。當科學與實際應用結合，研究的價值會更大，並對社會產生更多影響。我相信，跨界合作是未來創新的重要方向，每一位科學家都應該勇於嘗試。

（本文出自2025.01.25《科學人》網站，未經同意禁止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