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密較量》收官 導演劉江痛快談趙亞薴

當代國安反諜劇《絕密較量》在央視和愛奇藝雙平臺收官，不僅創下近三年來國安題材劇的最高收視紀錄，更在全網引發關於國家安全話題的廣泛討論與深度思考。高圓圓扮演的國安長期鬥爭人員趙亞薴在全劇最終時刻才揭曉真實身份，觀衆在恍然大悟的震撼中，紛紛表示要回去二刷、三刷劇情。

該劇播出期間，導演劉江爲了保守終極“秘密”，承受了不少誤讀。接受北京青年報記者專訪時，劉江非常確定地表示，如果用開放式全視角來講《絕密較量》，可能又是一個“大女主”故事，但他堅信目前這種“局中局”的表達方式纔是最恰當的，可以對隱蔽戰線較量中的那些無名英雄致敬。

該劇是天時地利人和的產物

北青報：國安題材之前在國內現實主義創作中數量比較少，成功率也低。《絕密較量》對您而言是主動出擊還是命題作文？創作的信念源自哪裡？

劉江：是我主動出擊的。接觸到劇本的時候，我沒想到這樣一個本子居然能夠立項——全面展示各種諜戰技術，直面跟境外間諜鬥爭，如此淋漓盡致和硬核諜戰是頭一次看到。業內也評價說，之前的國安題材都叫涉案劇，《絕密較量》是第一部真正的現代諜戰。因此，它天然具備了很多創作可能性。

現代諜戰離不開科技元素，比如竊聽、解碼、遠程拷貝等先進技術。這些並非憑空捏造，而是基於真實背景的延伸。近年來，國家加大反間諜和國家安全意識的宣傳教育。在這樣的大環境下，至少可以窮盡我們創作者的想象，痛快地拍一次。故事拍得越好看，國家安全的政策宣傳到達率就會越高。一個好作品的誕生往往也是天時地利人和的產物。所以我就非常有信心地接手了。

北青報：諜戰劇需要兼顧傳奇性和生活質感，從15年前您完成的年代諜戰經典《黎明之前》，到如今駕馭當代國安題材《絕密較量》，您認爲二者的內在是否有一脈相承之處？

劉江：諜戰題材是我的摯愛。當年頂着《潛伏》的壓力，第二年我就要拍《黎明之前》。從傳奇性上，當代諜戰的戲劇機理跟年代諜戰隔行不隔理，都是強情節和高度類型化，只是手段不一樣。生活質感上，《絕密較量》不能太離奇，它更像生活的一面鏡子；但是國安在隱蔽戰線的傳奇性，觀衆們相對感到陌生，我們在有關單位指導下，只要不犯原則和常識錯誤，可以展開充分的藝術想象進行類型化創作，比如很多橋段是最後一分鐘營救，很多蒙太奇的運用，都會增強觀衆的緊張感。

另外，兩部作品都在謳歌信仰的力量。《黎明之前》是歷史懷舊，而當下各方面都在倡導國家安全和反諜意識，《絕密較量》變成了現實關照，這也是一種進步。

趙亞薴行爲都帶着第三層邏輯

北青報：高圓圓扮演的趙亞薴從反派到最後一集徹底反轉，帶給觀衆的心靈衝擊或許就是長劇最大的魅力。爲了實現這一結果，創作過程中最大的困難是什麼？

劉江：這部劇最有戲劇性的就是趙亞薴和國安戰士楊光“背靠背”的關係。對於趙亞薴來講，楊光幾乎是“裸奔”狀態，但楊光看她也始終似霧裡看花。之前我們曾經想用全視角角度來講這個故事，一上來就告訴觀衆趙亞薴是我們的人，但是後來發現不行，太早知道謎底，會讓楊光的很多行爲失效，那可能就是另外一個故事了。所以還是選擇了暗線，最後再拋出來，始終保持趙亞薴的神秘感。當謎底揭曉，觀衆回看她之前所有行爲時，就會覺得都在情理之中。拍戲過程中，趙亞薴的每一個行爲都帶着第三層邏輯，以她作爲一個國安戰士的底層邏輯來做行爲動作線。

北青報：也有觀衆提出質疑，認爲趙亞薴前期太多間諜行爲，就算是“臥底”也很過分，結尾突然“洗白”，讓大家非常錯愕。您如何迴應這種看法？

劉江：“江山計劃”中，趙亞薴進入立德集團就是爲了給對方致命一擊，她的任務就是長線埋伏，就像《黎明之前》的“劉新傑”一樣，她沒壞，只有成爲詹姆斯最可靠的合作人，才能走到最後，才能在最關鍵的時候起到最關鍵的作用。

其實觀衆如果二刷，會發現她始終在保護國家利益，始終在爲同志提供線索。當然，不能露餡是她最高的目的，因爲要堅持到最後，長線隱蔽戰線工作的難度就在這裡。

北青報：《咱們結婚吧》之後再度與高圓圓合作，能具體說說高圓圓在您眼中的變和不變嗎？

劉江：12年前拍《咱們結婚吧》的時候，我當時想找一個“國民女友”狀態的女演員，我跟高圓圓說，演你自己就好了，結果大放異彩。但《絕密較量》的“趙亞薴”離她太遠，甚至她都拒絕了我，說對隱蔽戰線是一羣怎樣的人完全沒有概念。後來在國家安全部門的安排下，我帶着她和其他演員跟國安人員座談，她慢慢開始理解這些人的存在，他們的喜怒哀樂、愛恨情仇跟普通人一樣，不是超人，但幹着不普通的事。理解了之後，慢慢從自己身上能找到趙亞薴的影子了。

我一直跟高圓圓說，塑造趙亞薴不能從外找，得從內心挖掘。我們拍的第一場重場戲是趙亞薴在楊光家喝醉，結果她爲了找感覺，真喝醉了。第二天再拍時，她徹底打開，發揮得特別好。

讓公衆瞭解國安的隱秘和偉大

北青報：基於對諜戰高度類型化的期待，觀衆也對《絕密較量》提出了一些“不滿足”，比如爲什麼國安人員不掏槍、執行任務時還要等紅綠燈、不尋求公安配合行動等等，您有何迴應嗎？

劉江：首先不掏槍這個事，必須要執行抓捕任務申請之後才能配槍配子彈出發，平常一個偵查任務，不可能配槍，這是紀律。隱蔽戰線做事講原則、有底線，戲裡面的張局反覆強調了。國安不是想掏槍就能射擊，不是想竊聽誰就可以竊聽，沒有確鑿證據，不可以隨意上手段，這是對公民隱私權的一種保護，也是社會的進步。

包括執行任務爲什麼還要等紅綠燈，爲什麼不調動交警、公安等疑問，其實是很多觀衆對隱蔽戰線的生態不瞭解，或者007看多了的想當然。事實上我們的情節和邏輯都是在真實基礎上經過反覆推敲的。

北青報：身份真相終於揭曉，對於楊光和趙亞薴這兩位國安戰士，您最想表達的是什麼？

劉江：兩個人都充滿信仰，捨棄小我選擇大我，這是整個故事最核心的地方。楊光自從大學畢業進入國家安全系統，始終把它當成自己的家。國家安全要防患於未然，發生了就等於失敗，這是國安系統非常重要的底線，也是楊光始終爲之奮鬥的信念。趙亞薴更如是，她捨去個人一切幸福，甚至作爲普通人的權利都放棄了，因爲肩負着使命。她跟楊光明明已經有了愛情，卻說“我們的事情不重要，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辦”。

趙亞薴和楊光都是有崇高理想、有信仰的人，纔會彼此惺惺相惜。我們國家需要這樣的精神力量，大衆也需要了解國安工作的意義，向無名英雄們致以敬意。一部文藝作品如果只是給觀衆提供爽感，沒有認識價值，最後還是會落到空谷裡。

文/本報記者楊文傑

統籌/滿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