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短篇】張系國／世界第二古老的行業

那人大約六十來歲，肚子凸挺，頭髮鬍鬚都已斑白，步履有些蹣跚，正是我期待的對象。他走到我面前時有點喘，顯然迫不及待：「對不起，我可以進來嗎？」

我優雅一揮手，打開風衣的右側揚聲說：「沒有別人，大爺請進！」

那人低頭進來就長長吐口氣：「天哪，幸虧有你，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我忍不住笑了：「是的，大爺請便吧。」

那人點點頭，過了一會似乎舒服些了，纔再度注意到我：「你們幹這一行也真不容易。」

「大爺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那人說：「你怎麼會選擇幹這一行的？」

「呃，不瞞您說，我有糖尿病。」

他打量我然後滿意點點頭：「你的確有些過重，太愛吃甜食？」

「糖尿病人都有頻尿的問題。有一年我到馬爾他島去遊玩，上車前就告訴導遊，我有這個問題。她說這一團很多位長者，一定會安排在加油站讓大家方便。可是導遊介紹馬爾他島或許太過於投入，她竟然完全忘了這回事，可把我急壞了。最後終於到了水族館，導遊放我們下車。我迫不及待衝向廁所，來不及了，竟然發生最最丟臉的事。」

「我完全瞭解。」那人說：「這也是我個人的煩惱。」

「現代社會太過繁忙，公衆場合雖然有公廁，仍然不夠方便，對於老人或病人尤其構成負擔。有一天我突然想到，爲什麼在工業化初期的大城市例如倫敦和巴黎反而沒有這問題？我研究的結果，他們那時連公廁都沒有，有的就是像我這樣的個體戶私人廁所，有人穿着風衣，冬天就穿大衣，在公衆場合予人方便！只要肯低頭躲在風衣或大衣裡，人們可以就地解決。」

那人讚賞道：「Bravo！這雖然是十九世紀的發明，想不到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仍然用得着。」

「不瞞您說，這雖然是復古，始作俑者就是在下。」我越說越得意。「我還申請專利，雖然沒有獲准，至少引起大家的注意。我也設計了app，您只要下載，在有Wi-Fi的地方像劇院、車站，就可以迅速發現當地的個體戶私人廁所，使用完自動掛帳。請看！」

我給他看我的手機。果然上面繁星點點，個體戶私人廁所都在閃閃發亮。那人不免讚歎道：「棒極了。難怪是世界第二古老的行業。」

我很驚訝：「大爺，您竟也知道這是世界第二古老的行業？」

「你的app裡面的著名廣告詞，誰不知道呢？但是你錯了。」那人斬釘截鐵說：「你不是世界第二古老的行業！」

「啊，我不是，那麼誰纔是世界第二古老的行業？」

那人一拳把我擊倒，搜走我的風衣裡的錢包，哈哈大笑道：「當然是我啊！」

「強盜啊！出了強盜了！他不但方便不給錢，而且還搶走我錢包。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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