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衛韌性作爲一種價值觀的典範轉移　對臺灣至關重要

▲總統賴清德成立「全社會防衛韌性委員會」。（圖／記者湯興漢攝）

●王宏恩／內華達大學拉斯維加斯分校政治系副教授

最近幾年由於全球秩序發生變化，許多國家之間軍事衝突、以及臺海的不穩定性，使得臺灣政府、公民團體、以及民衆之間紛紛提到防衛韌性這個概念。所謂的韌性（resilience），是指在變動與逆境中，維持與適應的能力。韌性代表着事前足夠累積的資源與準備，以及事後足以調適的彈性，非一折就斷、也非一吹就倒。

在我國公共行政的相關研究中，由於我國過去天災頻仍，所以對於公共行政以及社區的防災韌性有不少的研究與準備，包括地方組織的協力、心理上的陪伴、平日的訓練、災害時期的通報網絡等，這些準備也隨着一次次新的災難而不斷調整改善，到現在臺灣常常遇到大雨、地震後，許多地方都能快速回復到平常的生活，馬上就清理完畢回覆水電、該撤離就撤離等，這就是我國對於天災的韌性。

面對戰爭防衛韌性　臺灣需要另闢蹊徑

然而，正因爲韌性本身是一個學習的過程，因此在面對戰爭的防衛韌性上，在目前臺灣還沒有直接經驗戰爭的前提下，就需要另闢蹊徑的尋找更多事前準備與調適的方法。而這個準備的過程中，將防衛韌性作爲價值觀轉型的一部分，就至關重要。

以政府部門來說，防衛韌性意謂着要遇到戰爭不同程度的破壞時仍能夠持續維持運作，繼續維持地方秩序、糧食配給、能源提供、通訊醫療等功能。

這些功能在這幾年的確有增加準備以及加緊演練的跡象，不過常常被視爲是「額外」的工作，而非各部門的「本業」。大部分的本業工作，仍然是按照審計標準追求最佳效能。在概念上，韌性與效能之間的方向並不相同，因爲要增加韌性，勢必得有一些資源要投資在可能短期不會有效果（甚至沒有使用機會）的準備上，這樣纔可能真的碰到問題時派上用場，但這樣的概念跟許多人對於政府以及公務預算的期待有所不同。

「不同場合」的韌性規劃　必須強力投入

除此之外，政府各部門爲了因地制宜的提高防衛韌性，勢必得投注更多資源在研究「不同場合」下的韌性規劃。某些區域可能炸掉一條主要幹道（或遭到間諜破壞）就對糧食配給影響甚鉅，某些區域的醫院已經是跟軍方合作的後送醫院，某些地區可能含有配電設施而更容易被流彈波及，某些地區具有高聲望的宗教領袖以及長期協力的志工團體等。

而且這些不同場合都可能隨着每個區域的政經發展變化而有所改變，一段時間就可能需要全面更新原本的準備計劃。現階段我國各縣市的確會被動員來舉辦災害演習，而許多大企業以及全民防衛署也有相關計劃跟合作，不過針對不同場合的規畫與研究仍是顯著不足的。

當然，這些不足部分也跟民意有關。許多政治學研究都顯示，民衆往往在投票時比較對「預防性」的行政支出沒有偏好，而「治療型」的行政支出往往對選票有加分效果。前者就像是通水溝跟蓋水壩、而後者就像是淹水後發的救濟金。

政府與政治人物在防衛韌性上的投入，在身爲民主社會的臺灣，也是需要獲得民衆支持才能夠順利推動。這也是爲何民衆的思維也需要典範轉移，更正面支持防衛韌性相關的投入與支出，無論是地方政府、中央政府、與政治人物。

防衛韌性 就是對自我及家人的自主能力投資

對於民衆來說，防衛韌性更進一步的思考就是對自我以及家人的自主能力的投資。臺灣是一個人口密度極高的社會，也因爲這樣的特性使得人們的生活是高度專業分工的。臺灣人幾乎不需要在家做菜就可以在外面買到更好吃且預算更低的食物、走幾步路就可以到醫院、打個電話就可以立刻叫人來修各種東西、隨時隨地可以上網接收資訊等。

但當戰爭爆發時，雖然希望各行各業可以繼續維持社會秩序與穩定生活，但許多面向勢必會隨着戰爭走勢而發生顯著改變，例如某些物資變得困難使得外面餐廳不可能再營運、主要醫院全部要用來進行戰場後送而不能處理一般民衆的各種小型醫療狀況、網路不通或者受到大量駭客攻擊等。

對於自主能力的投資，簡單來說，就是可以在家裡靜靜地待着夠久的能力，代表要能自行準備食物、自行修理、有多重手段接收資訊（網路、手機、市話、收音機、街坊鄰居等，最近許多人討論到starlink，但由於其不確定性，恐怕不能當作唯一或主要的手段）、自行簡易醫療與藥品、簡易的修繕工具與材料、隨時斷電幾小時仍能正常生活的準備等。

假如按照過去社會分工、效率、省錢等思維，只會做出覺得沒必要浪費錢、有問題打電話叫人來就好、買淘寶就好、有政治人物可以拿來怪罪就好等判斷。

但當思考方式轉變爲注重防衛韌性的話，對於個人、家庭與社區的能力與社會資本的累積重要性，在判斷上就會有很大的改變，而不再只是投資或成本效益。就算只是基於自利，防衛韌性的自利也在非常時期是利己利人的。

多多參考它國實際作法

最後，無論是政府機關、公民團體與個人，在面對戰爭尚未發生前要提高防衛韌性，最有效的方式是儘量參考其他國家的民衆生活經驗與面對的問題。

臺灣這幾年有不少媒體直接至烏克蘭等戰場帶回第一手的觀察資料，都非常適合拿來作爲大家轉化爲防衛韌性思維時的思考標準，考量在自己或家人處於類似的狀況時，每天生活可能需要哪些準備，接着就從那一步繼續往下思考，踏入防衛韌性的思考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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