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連續從非洲撤軍的意涵

（圖／路透）

今年1月底，3個西非法語國家—馬利、布吉納法索及尼日，正式宣告退出曾參與近半世紀的「西非國家經濟共同體」（ECOWAS）。此外，法國軍隊從駐紮長達70年的前殖民地查德退出，並將在年底以前陸續從塞內加爾及象牙海岸撤離。

前者是因這3個國家發生非經憲法程序取得政權的軍事政變，遭到ECOWAS停權，另組「薩赫爾國家聯盟」，最終退出ECOWAS。其發生軍事政變的一個原因，與法國在薩赫爾地區協助對抗激進伊斯蘭團體不力，且僅與政治菁英交往，照顧後者利益，忽略底層民衆脫不了關係。雙方關係的惡化導致了法國撤軍。

法國曾擁有最多非洲殖民地，後者在取得獨立建國後，大抵都與巴黎維持緊密的經貿外交關係，法國在許多國家有軍事基地，駐紮的軍人最多曾達兩萬名，也30多次介入非洲國家內部衝突及參與維和行動，甚至在動亂中協助撤僑。

對許多非洲領導人而言，有法國駐軍不僅代表與殖民母國的連結，也意味着某種程度的安全保障。不過，在當地民衆的眼中，法國的駐軍是既得利益的背後支撐力量，也是政治腐化的幫兇，因此近年來中西非一帶的前法國殖民地充斥着反法的情緒，軍事政變似乎成爲改變此扈從關係最有效的手段。

自幾年前西非及中非前法國殖民地發生軍事政變以來，法國的幾個軍事基地就面臨關閉的命運。在2022年之前，法國在馬利、尼日、布吉納法索、查德、吉布地、加彭、象牙海岸及塞內加爾等8個國家仍有駐軍，但目前僅剩象牙海岸、吉布地、加彭、及塞內加爾4國，其中象牙海岸與塞內加爾政府正展開法軍撤離的要求。換句話說，或許幾個月後，整個非洲僅剩下東非的吉布地及中非的加彭仍有法國的駐軍，但在整個西非地區缺席。

原先因薩赫爾地區充斥激進伊斯蘭恐怖組織的攻擊，區域國家歡迎來自殖民母國的軍事協助。2013年當馬利的叛軍已攻到接近首都時，巴黎透過「藪貓行動」介入，成功解除危機。法國爲協調整個薩赫爾地區的反恐作爲，推出「新月形砂丘行動」，部署超過5千名駐軍，然而，這項安全協助卻在3年前出現變化。

先是馬利在1年內兩次政變後的2022年，軍事領導人拒絕巴黎提出儘快進行民主選舉的呼籲，導致兩國關係破裂。馬克宏決定將在該國的駐軍撤離。2023年初布吉納法索同樣要求法國在1個月內撤軍，接着是尼日、今年初的查德，及即將展開的塞內加爾與象牙海岸的撤離行動。

儘管馬克宏是目前出訪非洲頻率最高及到過國家最多的大國領導人，但顯然法國過去這套與非洲領導人拉攏私交、建立扈從關係的做法，在部分國家出現軍事政變後已不再適用，反而成爲其被批判抗議的主因。法國外交部1月宣佈，將在非洲建立更多的學校取代軍事基地，並將焦點放在氣候變遷、教育、及公衛等軟性的議題。

法國軍人撤離非洲，俄羅斯傭兵瓦格納集團成爲馬利、布吉納法索及尼日3國的替代選擇。傳統的法非經貿關係早在本世紀初就被中國超越，後者也投入對非洲軍事人員訓練的協助。北京在氣候變遷、教育及公衛等項目上，早有投資與關注，不太容易被巴黎超越。

美國總統川普在第一任期內就鄙視非洲，目前也未看出其對這塊大陸的新看法。傳統殖民母國的法國若再被邊緣化，等同西方世界將全球南方最大一部分的非洲，拱手讓給沒有歷史淵源的中國及俄羅斯。（作者爲國立政治大學國際關係研究中心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