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管齊下整治汽車行業“內卷式”競爭

吉利汽車陝西寶雞製造基地焊裝廠的自動化焊接線。 新華社記者 鄒競一攝

中國汽車工業協會日前發佈《關於維護公平競爭秩序 促進行業健康發展的倡議》，明確反對車企之間的無序“價格戰”。工業和信息化部也明確表示，無序“價格戰”沒有贏家，更沒有未來，將加大汽車行業“內卷式”競爭整治力度。

無序“價格戰”沒有贏家

中汽協公佈的最新數據顯示，今年前4個月，我國汽車產銷量分別完成1017.5萬輛和1006萬輛，同比分別增長12.9%和10.8%。這是我國汽車歷史上同期產銷量首次雙雙突破1000萬輛。

不過，行業增收不增利。國家統計局數據表明，今年前4個月，我國汽車行業收入32552億元，同比增長7%；成本28636億元，同比增長8%；利潤1326億元，同比下降5.1%；汽車行業利潤率降至4.1%。

“一段時間以來，行業盈利水平下降。以無序‘價格戰’爲主要表現形式的‘內卷式’競爭，是行業效益下降的重要因素。”中汽協在倡議中稱，產品售後服務保障、企業創新發展需要持續加大投入，而無序“價格戰”將進一步擠壓企業利潤空間，嚴重影響企業正常經營，衝擊產業鏈供應鏈安全，把產業發展帶入惡性循環。同時，也會影響產品質量和售後服務保障，不僅阻礙行業自身健康發展，也將危害消費者權益，帶來安全隱患。

當前，無論是汽車供應鏈企業，還是經銷商羣體，都在承受無序“價格戰”帶來的重壓。中國汽車技術研究中心有限公司董事長安鐵成說，“內卷式”競爭迫使零部件供應商連年降價，利潤微薄甚至虧損，很難避免供應商在某些方面降低質量要求。

“無序‘價格戰’對售後服務保障的影響也在擴大，對整個流通體系都帶來一定壓力，阻礙了行業健康發展，更侵害了消費者利益。”中國汽車流通協會乘用車市場信息聯席分會秘書長崔東樹表示。

安鐵成分析，“內卷式”競爭導致汽車企業過度關注短期利益，忽視長期創新和研發投入。同時，由於產品同質化現象日益嚴重，可能導致汽車產業陷入低水平重複降價困境，盈利能力大幅減弱且難以突破現有技術或市場瓶頸，不利於培育形成全球化競爭力。

汽車是一個高度依賴技術贏得競爭優勢的產業。蔚來汽車創始人、董事長李斌坦言，無序“價格戰”會讓整個行業陷入低水平競爭和惡性競爭。

“我們希望汽車行業健康發展，也願意通過有序競爭給客戶提供更好的產品和服務。”一汽奧迪銷售有限責任公司執行副總經理李鳳剛表示，“如果一個行業進入惡性內卷、惡性競爭，大多數企業都不盈利，售價大幅下降，產品品質一定會受到影響。”

進入存量競爭階段

安鐵成分析，當前汽車行業深陷“內卷式”競爭是多重因素交織作用的結果。

市場階段性供需失衡。當前，我國汽車市場增速放緩，進入存量競爭階段，是“內卷式”競爭的首要原因。2024年，我國汽車銷量約3143.6萬輛，同比增長4.5%，低於過去10年平均6%的增速。其中，國內銷量2557.7萬輛，同比增長僅1.6%，市場規模基本穩定在2600萬輛左右。市場需求放緩導致車企之間的競爭更加激烈。

產業結構尚需完善。目前，我國汽車產業結構仍處於過渡、調整階段。與發達國家或地區相比，我國汽車市場集中度相對偏低。2024年，我國銷量排名前三的企業市場份額約爲36.2%，排名前五的企業市場份額約爲53.1%；而美歐日銷量排名前三的企業市場份額分別爲44.2%、54.2%和70.1%，排名前五的企業市場份額分別爲62.1%、70.1%和78.3%，市場集中度明顯高於我國。汽車市場的經營主體過多、產業組織結構不合理等問題亟待解決。

創新動力不足導致同質化競爭加劇。創新驅動不足是汽車產業陷入低質量、同質化競爭的重要原因。一方面，顛覆性、原始性創新通常需要投入大量資金和時間，且難以保證成果。弱勢企業不具備相應研發能力，而頭部企業深陷“價格戰”，利潤受損，投入意願有所下降，行業總體主觀創新動力受到影響。另一方面，一些創新技術產品可能因突破性和首創性，產業化過程不順暢且週期無法被準確預估，資金成本和機會成本疊加也在客觀上制約了汽車企業創新的意願。

多管齊下綜合整治

新能源汽車是新質生產力的典型代表之一，正引領汽車產業加速轉型升級，維護行業健康發展十分重要。爲此，中汽協提出4條倡議：所有企業嚴格遵從公平競爭原則，依法依規開展經營活動；優勢企業不爲壟斷市場擠壓其他主體生存空間，損害其他經營者合法權益；企業在依法降價處理商品以外，不以低於成本的價格傾銷商品，不進行誘導消費者的虛假宣傳，擾亂市場秩序，損害行業和消費者根本利益；所有企業應對照國家相關法律法規進行自查整改。

工信部表示，將加大汽車行業“內卷式”競爭整治力度，推動產業結構優化調整，加強產品一致性抽查，配合相關部門開展反不正當競爭執法，採取必要的監管措施，堅決維護公平有序市場環境，切實保障消費者根本利益，推動汽車產業高質量發展。

“破除‘內卷式’競爭，要加強行業企業自律、社會監督與政府監管的協同配合，也要引導行業企業以更高站位、更大格局看待電動化、智能化轉型背景下的產業變革、發展與競合，加快培育高質量、可持續發展的核心競爭力。”中國汽車工程學會理事長張進華說。

中汽協原常務副會長兼秘書長董揚認爲，反內卷不能只靠自覺。一方面，要加強對業內企業違反法律和法規行爲的處罰力度。另一方面，要進一步落實多部門提出的關於綜合治理“內卷式”競爭的各項措施。

羅蘭貝格全球高級合夥人、亞洲區汽車業務負責人鄭贇從3個方面提出建議：一是車企應建立理性競爭機制；二是政府應進一步加強監管，強化底線管控；三是行業組織應搭建好協同平臺，提升供需預警機制影響力。（經濟日報記者 楊忠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