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等關稅”引爆“熊來了”憂慮：恐慌指數VIX飆升40%，納指暴跌6%只是熊市“前菜”？

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吳斌 上海報道

“我們目前正在見證多頭瘋狂拋售科技股，對衝基金激進做空宏觀產品。”高盛交易員John Flood在名爲“比預期更糟”的盤後報告中直言不諱地描述了“對等關稅”衝擊下市場的恐慌狀態。

美國東部時間4月3日，恐慌指數VIX飆升40%，突破30關口。納指暴跌6%，美股三大指數均創下2020年以來最大單日跌幅，美國10年期國債收益率跌破4%關口，彭博美元指數創紀錄最大跌幅，國際油價跌逾6%，甚至連黃金也沒能逃過一劫，在投資者的拋壓下跌逾1%。

4月4日亞盤，日韓股市開盤繼續大跌，日經225指數跌1.3%，川崎重工跌超3%。韓國綜合指數跌1.5%，SK海力士跌超4%，三星電子跌超2%。開盤後主要股指跌幅進一步加深。

對於喜歡逢低買入的投資者而言，眼下恐怕不是抄底的好時機。傳奇投資者比爾·格羅斯敦促潛在的逢低買入者保持觀望：“投資者不應試圖去接刀子，這是一場史詩級的經濟和市場事件，類似於1971年佈雷頓森林體系的終結。”

從長期看，如果特朗普的保護主義政策導致投資者拋售過去十年積累的美國資產，美元將面臨信心危機。德意志銀行全球外匯策略主管George Saravelos警告稱，我們正處於劇烈的市場更迭之中，美元正面臨一場更廣泛的信心危機。

從種種跡象來看，市場的“巨震”或許纔剛剛開始。

市值一夜蒸發逾3萬億美元

在這輪“對等關稅”引發的多資產拋售狂潮中，美股的跌勢尤爲慘烈，市值一夜蒸發逾3萬億美元。截至4月3日收盤，納指跌5.97%，創2020年3月以來的最大跌幅；標普500指數跌4.84%，道指跌3.98%，均爲2020年6月以來的最大單日跌幅。

七巨頭拖累納指領跌，蘋果暴跌9.25%，市值蒸發約3000億美元，英偉達大跌7.81%，亞馬遜跌8.98%，Meta跌8.96%，特斯拉跌5.47%，谷歌跌4.02%，微軟跌2.36%。

作爲美國總統特朗普“對等關稅”的典型受害者，蘋果的跌幅在科技巨頭中最爲猛烈。蘋果曾在特朗普第一任期時將iPad和AirPods的生產部署在越南，將iPhone的部分生產部署在印度，希望避免關稅。但特朗普2日在白宮簽署關於所謂“對等關稅”的行政令，宣佈美國對貿易伙伴加徵10%的“最低基準關稅”，並對某些貿易伙伴徵收更高關稅。特朗普對印度的“對等關稅”稅率爲26%，對越南的“對等關稅”高達46%。

儘管美國股市暴跌，但特朗普卻聲稱，由於他的全面關稅，股市將迎來“繁榮”，這也是他公佈關稅政策並引發市場動盪以來的首次公開評論。

美國民衆對此並不買賬。民調機構益普索最新公佈的民意調查顯示，由於美國人對特朗普在關稅等問題上的處理方式感到不滿，特朗普的支持率已經降至了43%，這是其1月重返白宮以來的最低水平。受訪者普遍對特朗普處理經濟問題的評價不佳，僅37%的受訪者認可。

美股經濟基石崩塌

需要注意的是，此前的“美國經濟例外論”正是支撐美股在加息中逆勢走高的關鍵力量，而如今，“對等關稅”下的美國經濟衰退風險已經成了籠罩市場的最深陰霾。

隨着一系列國家對美國的“對等關稅”開啓反制措施，美國經濟前景或將愈發黯淡。加拿大總理卡尼4月3日在首都渥太華舉行新聞發佈會，宣佈了對美國所謂“對等關稅”的一系列反制措施。卡尼宣佈，加拿大對所有未包含在美墨加協定中的美國進口汽車徵收25%的關稅，所有反關稅措施的所得將回饋給汽車產業。

WTO總幹事恩戈齊·奧孔喬表示，最近的關稅將對全球貿易和增長前景產生重大影響，最新措施加上今年年初以來推出的措施，可能導致今年全球商品貿易量總體萎縮約1%，較之前預測下調近四個百分點。

華爾街普遍對特朗普的“對等關稅”持負面看法。摩根大通經濟學家諾拉·森蒂瓦尼稱，關稅政策是一次重大的宏觀經濟衝擊，目前我們的預測中尚未納入這一因素。這種衝擊很可能會因其對市場情緒的影響以及那些面臨關稅大幅上調的國家的報復行爲而被放大。如果特朗普的關稅政策持續下去，可能會將美國乃至全世界拖入衰退。

羅森博格研究公司總裁兼創始人David Rosenberg指出，全球貿易戰沒有贏家，每當有人說“美國消費者不會首當其衝”“所有的成本都會由外國生產商承擔”這種廢話時，他都會翻白眼。“很多人對貿易的運作方式一無所知，支付關稅的是美國的進口商，而不是出口國。最終，大部分關稅成本都會傳導給消費者。因此，美國家庭未來幾個月將經歷嚴重的價格衝擊。”

美國經濟衰退警報一觸即發。高頻經濟公司（High Frequency Economics）首席經濟學家卡爾·溫伯格（Carl Weinberg）警告稱，關稅政策將導致美國GDP在2025年第二季度受到10%的衝擊，將美國經濟推向衰退。

華爾街擔憂“熊來了”

在特朗普“對等關稅”出爐前，華爾街已經有心理準備，美股已經有不小跌幅，但讓投資者意外的是，特朗普的關稅政策比預期更猛烈。

德意志銀行資深美國經濟學家佈雷特•瑞安（Brett Ryan）表示，關稅比預期的更糟糕。他的團隊原本預計實際關稅稅率將在15%至20%之間，但特朗普4月2日的政策顯示，所有美國進口產品的總體實際關稅稅率將在25%—30%之間。

“空氣中瀰漫着一絲恐慌的氣息，”Freedom Capital Markets首席全球策略師Jay Woods表示。“特朗普和貝森特試圖向美國人推銷這場貿易戰，但股市並不買賬。人們厭倦了這套說辭，他們看不到關稅除了可能使美國陷入衰退之外還有什麼作用，現在正急於將資金撤出市場。”

特朗普的“美國優先”議程本來使小盤股有望復甦，但結果是，損人不利己的超預期關稅讓那些與美國經濟命運最息息相關的公司股票一蹶不振。

4月3日，羅素2000指數下跌6.6%，較2021年末的歷史高點已跌逾20%。經濟衰退臨近時，小盤股通常會比大盤下跌得更快、更深。而在走出低迷的過程中它們通常會最先反彈，因此在動盪時期小盤股成爲一個有用的預測指標。

如果特朗普接下來繼續推進關稅政策，美國大大小小的公司會遭受更大打擊，美股或持續下跌，華爾街擔憂這輪拋售纔剛剛開始，納指暴跌6%或只是熊市“前菜”。Leuthold Group首席投資官道格·拉姆齊（Doug Ramsey）警告稱，當前美股的下跌是新一輪熊市的第一階段，並非只是一次回調。

“熊來了”的擔憂已經籠罩華爾街。展望未來，Panmure Liberum策略師Joachim Klement和Susana Cruz預計，特朗普宣佈關稅消息後，美股可能進入熊市，從2月的歷史高點下跌逾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