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epSeek擾動全球AI交易，高盛、瑞銀、大摩怎麼看？
此前，英偉達及亞洲部分AI半導體相關股票承壓，美國科技巨頭也開始遭遇投資者的質疑，巨大的AI投入是否與回報相匹配，另一邊，中國DeepSeek相關主題不斷飆升，恆生指數過去一個月累計上漲15%，是同期全球主要指數中表現最好的，上週走勢也領漲全球。
據第一財經記者瞭解，面對全球客戶空前密集的問詢，高盛、摩根士丹利、瑞銀等國際投行都紛紛發佈多份與DeepSeek相關的研究。投行普遍認爲，當前還不能過早確定DeepSeek所報道的訓練創新對更廣泛生態系統的影響，特別是對OpenAI的GPT-4、Anthropic的Claude3.5Sonnet、Meta的Llama3.2等頂級模型的單元成本和需求的影響。此外，機構的普遍共識在於，應用和平臺層將受益於模型競爭和更低的計算成本。
OpenAI原全球市場應用負責人、人工智能與商業戰略專家卡斯（ZackKass）最新對記者表示：“AI相關資本開支越大、模型越大，美國投資人就越喜歡，他們向來願意爲這一故事買單，特朗普此前宣佈啓動一項名爲‘星際之門’（Stargate）的龐大AI基礎設施計劃，斥資5000億美元，這也是類似的投資人喜歡的故事，如果我在美國創設企業或融資，我也會這麼說。儘管DeepSeek並非0到1的創新，但它的出現讓市場重新審視這一故事。”
DeepSeek加速模型平價化
高盛此前表示，到目前爲止，市場既獎勵了在AI上大舉投入的公司（如亞馬遜、微軟、谷歌、OpenAI等），也獎勵了提供工具和基礎設施的公司（如英偉達、博通、Vertiv，以及廣泛的半導體行業）。然而，DeepSeek模型的低成本特點正在動搖投資者對整個AI生態系統的信心，特別是這種低成本模式質疑了未來是否仍需要相同類型的鉅額支出和投資。
DeepSeek-V3的MoE架構是一種精巧的設計，它借鑑了“分而治之”的思想，通過引入多個專業化的路由專家和一個通用的共享專家，實現了模型容量的高效擴展。
早在去年三季度，高盛就發佈多份報告，預警AI開支太大的風險，其中一份名爲《生成式AI：太多支出，太少收益？》（《GenAI：Toomuchspend,toolittlebenefit》）。然而華爾街似乎並不在意，繼續追捧着“AI資本支出越多，股價越應該漲”的故事。
數據顯示，谷歌、Meta、亞馬遜、微軟、蘋果和甲骨文的資本支出總額，一直在大幅增長。2023年支出總額高達約1600億美元，2024年的資本支出大幅增長至2000億美元。這種增長消耗了這些企業的大部分增量自由現金流。例如，微軟預計今年將在資本支出上花費800億美元，基本與微軟全年的現金流持平。
無獨有偶，瑞銀認爲，DeepSeek顛覆了AI交易市場。該機構提及，DeepSeekR1的發佈讓投資者對AI計算投資的超級週期產生疑問。受此影響，AI半導體及半導體設備相關股票一度普遍承壓。關鍵原因在於，據報道DeepSeek僅使用了極少量的計算資源，就成功訓練出一款極具競爭力的基礎模型，並且推理成本遠低於同類模型。DeepSeek的V3模型此前已經對中國AI計算成本產生了通縮效應。如今，投資者可能認爲DeepSeek正在顛覆行業“需要持續增加投資來訓練更大模型”的既有範式。
據報道，DeepSeek每生成100萬個token僅收取1.4美分，大約相當於70萬個單詞。相比之下，Meta對其最大模型的相同輸出收取2.8美元。收費相當於是美國大模型的1/200，而成本僅僅是OpenAI的1/50左右。此外，中國最受歡迎的AI聊天機器人“豆包”運行成本比行業平均低85%，顯示出中國AI行業在成本控制方面的優勢。
但機構對部分問題仍持觀望情緒。瑞銀認爲，DeepSeek依賴“多頭潛在注意力”（MLA）和“專家混合”（MOE）技術，以最小計算資源完成模型訓練。其中，MOE在中國AI訓練中已被廣泛採用，因爲它類似於將訓練任務拆分成更小的子模型，從而降低計算資源需求。這種方法可能並不適用於所有更大規模的前沿LLM訓練。
其次，即使DeepSeek採用的是開源模式，該模型能否被現有AI生態系統無縫集成仍存疑。但即便如此，該方法仍有可能被現有AI生態系統借鑑。然而，從長期來看，即便存在多種訓練方法，最終仍會帶來更多推理需求，因此AI算力支出仍將持續增長。
對此，卡斯則對記者表示，根據傑文斯悖論（JevonsParadox），一個資源如果變得更高效，那麼只會使得這個資源被更多使用，AI未來可能變得和互聯網一樣便宜、無所不在，即使AI算力支出仍將增加，但單位成本會更便宜，AI將更爲普惠。
“如果AI模型變得更好用，但價格卻變高了，那麼AI則會被掌握在精英階層手中，這無疑加劇了不平等現象，DeepSeek有助於推動模型平價化。”他也回憶稱，當時在OpenAI工作時，首個模型價格爲每100萬token60美元，而現在GPT4只有2美元，而這種降本僅花了2年，他預計未來這一平價化趨勢仍將持續。
海外科技巨頭前景分化
據第一財經記者瞭解，DeepSeek引發了華爾街投資經理的焦慮，尤其是大盤股基金經理幾乎都重倉科技股，美股七巨頭貢獻了2024年標普500總回報（25%）的41%。如今雖然市場有所反彈，這一擔憂仍縈繞在投資者心頭。
瑞銀認爲，DeepSeek的影響對互聯網公司而言較爲複雜。亞馬遜和谷歌不僅是AI模型的消費者，同時也通過Bedrock（亞馬遜）和VertexAI（谷歌）向外部客戶提供AI模型服務。若當前數據所呈現的更高效率和更低資本投入趨勢能夠持續，那麼亞馬遜、谷歌和Meta未來的運營支出及資本支出可能有所降低。
在AI相關收入預期的風險評估中，機構認爲Meta似乎受影響最小，其次是亞馬遜和谷歌。Meta並未通過其開源大模型Llama產生實質性收入，亞馬遜依賴於多個外部AI模型提供商（如Anthropic），而谷歌主要依賴於自家Gemini模型以及第三方模型。
值得注意的是，機構當前對亞馬遜雲科技AWS和谷歌雲平臺GCP的財務預測中並未計入雲計算/AI業務的大幅加速增長，因此運營支出和資本支出的下降，可能給自由現金流的提升帶來更大正面影響。
高盛則認爲在科技巨頭中，谷歌和Meta相對處於特別有利的位置，因爲它們在AI的“應用層”推進方面走得最遠。
不過更多中小企業也將迎來更多機會。在應用端將有更多使用案例出現，好比5G主題從上游基站向下遊手機應用擴散一樣，也會有更多科技公司運用生成式AI技術來提高產品或服務的價值。例如Canva、Adobe、Gitlab等應用端公司未來都將有較大的變現潛力，而它們尚未上市。
在半導體領域，機構仍持有逢低買入的觀點。英偉達、博通和美滿電子是在拋售潮中受影響較大的股票。瑞銀指出，計算仍是提升AI性能的核心驅動力，即便有更高效的算法，AI練需求在未來2~3年仍將是AI計算的主要增長動力。從長期來看，AI計算仍處於早期階段。
市場情緒受中國AI行業表現提振
中國整體市場的情緒被DeepSeek大幅提振，上證綜指站上3300點，恆生指數從年初至今已經逼近技術性牛市；作爲海外投資者信心的風向標，恆生科技指數自1月低點以來已大漲23%。
高盛認爲，騰訊、阿里、世紀互聯、萬國數據等都受到AI熱潮提振。
得益於微信超級應用生態，騰訊在面向C端（To-C）AI代理應用的佈局中最具優勢。微信不僅具備社交功能，還整合了支付和交易能力，使其在AI應用落地方面更具競爭力；作爲中國最大的公有云超大規模計算企業，阿里巴巴將受益於AI應用的持續增長。
此外，世紀互聯、萬國數據則是數據中心主題的代表，機構認爲，AI算力需求的長期增長將推動公有云及AI計算基礎設施投資增長，數據中心企業預計將成爲AI浪潮的重要受益者。
機構的共識也在於，應用端將更受關注，以及在各個領域裡，互聯網應用，製造業（機器人、智駕）也有望受到AI拉動；某大型私募投資經理也對記者提及，金山、用友這類以前被認爲產品力較弱的公司，在這一輪機會中也開始被重新審視。
不過，摩根士丹利的亞洲科技團隊仍警示了宏觀風險。該機構認爲，DeepSeek的技術突破可能會引發市場對亞洲AI供應鏈科技股高估值的擔憂。相比之下，傳統非AI科技公司目前因地緣政治擔憂及全球需求疲軟而處於估值低位，可能會吸引投資者的重新關注。
當前，關稅的不確定性仍是市場隱憂，更快、更廣泛的關稅實施意味着企業盈利增長、全球流動性、風險偏好和市場估值可能面臨更大負面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