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文專欄》賴政府忘記釋字710 還是害怕想起來

陸配亞亞事件發酵產生仇恨、歧視效應。圖爲亞亞出境前一家人依依不捨擁抱。（本報資料照片）

近日陸配劉振亞女士（網名「亞亞」）因其「武統」言論遭「廢止居留許可」，遂強制其出境，北一女區桂芝老師亦因受央視採訪批評賴總統將對岸定爲「敵對勢力」之言論遭行政調查，皆暴露賴政府目無法治、執法雙標及行「觀點歧視」（viewpoint discrimination），令筆者不得不爲一言：

一、取法乎上，效美國法嚴禁政府行「觀點歧視」

美國最高法院在 Snyder v. Phelps (2011) 案， Westboro 浸信會成員在陣亡海軍陸戰隊士兵葬禮附近，高舉「上帝憎恨同性戀者」、「感謝上帝讓士兵死亡」等冒犯性標語抗議。

固然 Alito 大法官不同意見書，強調惡毒攻擊，造成嚴重情感傷害，不受言論自由保障；多數意見（8比1）仍認定，縱言論令人髮指，仍受憲法保護。政府無權因其觀點不受歡迎而加以壓制，以保障社會思想開放多元。

二、 憲法不過虛文？釋字710與亞亞案的違憲再現

2013年大法官釋字第710號早言：「大陸地區人民形式上經主管機關許可，且已合法入境臺灣地區者，其遷徙自由原則上即應受憲法保障…強制經許可合法入境之大陸配偶出境，影響人民受憲法保障之婚姻及家庭關係至巨，自更應審慎。」相較於言論之抽象危險，對亞亞其家庭權利造成立即且具體傷害更爲重大，逕予「廢止居留許可」顯違比例原則。

釋字710號白紙黑字：驅逐大陸人民須給申辯機會、暫予收容須有明確依據與期限，不能隨政府高興就關、就趕。然十年過去，執政者照樣視大法官解釋如敝屣。正當法律程序、比例原則，皆踩在腳下。移民署手握釋憲文尚留餘溫，卻赤裸裸地重演違憲老戲，今天賴政府不喜歡亞亞言論，僅憑一紙行政處分，就能拆毀其家庭，將其驅逐出境？大行言論審查、「觀點歧視」、制度性報復，藉「國安」之名清洗異己。賴政府到底是忘了憲法，抑或根本不屑一顧？政府若執意視若無睹釋字710號，那不只是亞亞被驅逐，憲政體制都將被一腳踹出國門。

三、 祖墳還在對岸，卻說是敵國，良知葬身何處？

況賴總統聲稱「中國」是「敵對勢力」。縱然，1991年終止動員戡亂後，已不再視中共爲叛亂團體，若仍欲指「中共」爲敵對勢力，或尚有討論空間；然將整個「中國」—不分歷史、文化、政治及憲法上，皆劃爲敵，流於淺碟式思考，更與憲法「一中框架」扞格不入。

如此定義之下，卻始終不敢依法宣戰。依《憲法》第38條，總統享有宣戰之權；第63條則明定宣戰須經立法院議決。既然敵情明確，總統何以未循憲政程序依法啓動？權責在身而畏縮不前，就是虛張聲勢，或心知無膽。若刻意違憲，檢察官應主動查賴是否犯《刑法》第100條內亂罪（內亂無《憲法》第52條總統刑事豁免適用）。

而陸委會副主委樑文傑，僅因區老師對總統說法提出質疑，就急着護航總統，越俎代庖「建議」學校判斷區老師適任性。欲以「品德」與「忠誠」爲名，行政懲戒之實。政府屢屢強調捍衛民主，卻動用國安名義行「綠色文字獄」。

且樑副主委生爲大陳義胞，血脈相承，祖根自明，試問—你還回大陳島祭祖嗎？祖先安魂於「敵國」，於心何安？一面點香敬祖，一面斷絕根脈，並非忠誠，是羞恥。總統恣意發言，政務官隨聲附和，行政權上下儼然已成上下交相賊之共犯結構。

筆者必須強調，國安固爲重要，然不能淪爲打壓異見之工具。回顧中華民國臺灣地區自解嚴、終止動員戡亂以降，篳路藍縷建立民主法治，向爲吾人引以爲傲，亦爲對比大陸地區「求同存異」之「切磋基石」。唯有堅守民主法治、兼容幷蓄，方能使中華民國臺灣地區真正從「法制」邁向「法治」，以臻「良制」之境。（作者爲臺灣人、大陸人、中國人、超國界法律問題教授、良制一國信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