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劇賣的不是文字,而是執行力和態度

根據原國務委員兼公安部部長王芳同志回憶錄改編而成的電影《錢塘風雲》定檔2024年8月1日在全國院線公映。電影《錢塘風雲》選取了王芳1949年5月到10月間隨三野到浙江,擔任杭州市公安局副局長,鋤奸反特的真實事蹟進行改編,是一部熱血沸騰的諜戰動作電影。

今天我們有幸請到了該片的編劇薛嶠,聽他講講《錢塘風雲》創作背後的故事,以及這些年他對編劇事業的感悟。

電影《錢塘風雲》海報

什麼樣的機緣創作了《錢塘風雲》的劇本? 薛嶠:電影《錢塘風雲》的原型是曾任國務委員兼公安部部長的王芳。虹合影業的製片人王金凱之前與我有過合作,公司在拿到《王芳回憶錄》的改編權後,他便主動聯繫了我。

當時時間緊迫,我僅有一天的時間來閱讀並準備向投資方彙報。一方面是對前輩懷有敬仰之情,另一方面是對這個題材非常感興趣,我十分珍惜這次機會。因此,當晚我幾乎沒有睡覺,先是認真閱讀回憶錄做筆記,然後思考創作思路。由於時間緊迫,根本沒有時間動筆,所有內容都在腦海中。第二天,我在一個大會議室向投資方提出了回憶錄的開發方向,以及對主線和人物關係的設計。投資方對我的思路總體上比較滿意,不久之後我們便確定了我擔任編劇。

當然,經過多次修改,目前的劇本與最初的構想之間存在顯著的差異。我要特別感謝導演馬建軍、製片人姜劍英、王金凱和雷宇揚的寶貴意見,同時也感謝編劇團隊小夥伴叢非和李震榮的辛勤付出。

《錢塘風雲》劇照

《錢塘風雲》劇照

《錢塘風雲》這部電影的主題是什麼?薛嶠:在構思故事情節時,我安排了雙重敘事線索:明線聚焦於“反特剿匪”的行動任務,而暗線則深入探討“軍人向警察職責轉換”的內心變化。兩條線一明一暗,共同推進劇情。

《王芳回憶錄》裡的記述是非常震撼的:浙江解放後,全省100人以上的殘餘匪特組織仍有116股,僅1949年下半年就破壞政府機關120餘次。但是,電影無法面面俱到,必須塑造一個具體而生動的反派才能和正面人物互動。最終,我選擇了以書中“軍統”的何卓權爲原型,他的“國防部江南剿匪指揮部”有700餘人,製造了多起爆炸事件,最終被繩之以法。而爲了讓電影中的何永貴不是一個扁平的人物,設計了許多細節,比如他的身體不好需要大量服用藥品等,突出他孤注一擲的性格。“反特剿匪”這條任務線都是圍繞他展開的。

正面人物是有一個公安主角團,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戲劇作用。主人公方望誠的塑造基於真實原型,而其下屬“神槍手”李大勇則是虛構而成的角色。在“軍人向警察職責轉換”的內心歷程上,方望誠雖然走在前面,但他需要李大勇的協助。而李大勇積極立功,卻也卻在關鍵時刻捅婁子。兩人的兄弟情關係作爲電影的暗線,從合作、衝突、再合作,也道出了電影的主題——不怕犧牲、不畏艱險,一切都是爲了全心全意爲人民服務。

《錢塘風雲》劇照

《錢塘風雲》劇照

創作《錢塘風雲》有什麼難點和遺憾嗎?薛嶠:最大難點還是在如何在主旋律題材下有所突破。儘管我們是一部有傳記性質的中小成本的電影,但還是希望能更加貼近類型片、商業片。這一點上,馬建軍導演當時提出來,諜戰類型的基礎上,還可以嘗試融合反恐類型,並建議我去看《白宮陷落》《拆彈部隊》。說實話,剛開始我是有點兒牴觸的,覺得我們的故事跟美國的反恐題材不搭邊。但在拉片之後,我覺得導演是有道理的。首先,電影作爲一種光影藝術,視聽語言必須能夠抓住觀衆。爆破和槍戰的設計使影片擺脫了電視劇的質感。其次,儘管在情節上無法直接借鑑,但反恐類型片在調動觀衆情緒、構建懸疑和恐懼方面的手法,是我們可以學習借鑑的。

如今電影公映在即,最大的遺憾在於成片中“警”這條線的篇幅較大,而“民”這條線則相對較小。初版劇本中曾經有一個很重要的人物阿蓮,她是公安查封妓院後被解救的一名妓女,她失散的父親則是一心想要離開大陸的一名大學教授。最終在公安幹警的幫助下,父女相認,並決定同留下來建設新中國。這兩個人物是有張力的,他們的故事也傳遞了主題,然而由於篇幅有限,這條線在成片中幾乎被完全刪減了。當然,電影本身就是一門遺憾的藝術,必須做出這樣的取捨。

2024年7月28日,在《錢塘風雲》首映禮上與觀衆交流

貓眼影迷會看片後與《錢塘風雲》主創合影

怎麼走上編劇的道路?薛嶠:我先後就讀於北師大二附中的文科實驗班和四川大學的中國語言文學基地班。儘管我並不是影視科班出身,但在求學的過程中一直熱愛文學,發表過小說和詩歌,還曾擔任校刊的副主編。

自2012年起,我開始接觸編劇工作。我正式入行的第一個項目是電視劇《解憂公主》,特別要感謝這部戲的導演路陽。當時他的電影《繡春刀》還需要時間籌備,就先接了我們這部電視劇。我在此之前從未寫過劇本,儘管做了充分的準備工作,但在見導演前還是非常忐忑。路陽導演非常認真地與我探討創作細節,完全忽略了我是個新人。我們常常去北京帽兒衚衕的一家咖啡館,每次一聊就是半天,然後我和另一位編劇回去分頭整理。通過這種集體創作的方式,我們一起完成了分集大綱和劇本初稿,讓我受益匪淺。

後來我與路陽導演的聯絡變少了,但他對我的創作事業影響深遠。一方面,路陽導演對藝術的執着深深感染了我。另一方面,他的一些劇作理念也在潛移默化地影響着我。比如,他曾告訴我“主人公必須是個有慾望的人,否則故事沒法看。”這些話,在我參與其他項目時一直都提醒着我。

2014年,在《解憂公主》劇組和主演張歆藝合影

未來想創作什麼樣的作品?

薛嶠:這幾年,影視市場狀況不佳,對小編劇來說壓力尤爲明顯。但我始終保持平和的心態。在我看來,編劇這個職業賣的並不是文字和創意,而是執行力和工作態度。我時刻提醒自己,劇本並不是單純的個人表達,也不是直接寫給觀衆的文藝作品,而是寫給整個劇組的工作腳本。首先要在心態上融入團隊,在腦力上與團隊同頻共振,而劇本文字只是最後水到渠成的一個結果。因此在項目中,我總是能利用自己過去的經驗,真誠地與製片人、導演進行溝通。

抱着學習的心態,這幾年我的創作不僅限於電影和電視劇,還包括情景喜劇《你是我的菜》等、動畫片《新大頭兒子和小頭爸爸》、萬豪酒店支持的線下互動劇《東東龍科學探險》等。至於未來的創作方向,我並沒有給自己設限,而是想更多的跟專業的團隊合作。目前,我正在創作一個關注社會問題的電影劇本,計劃完成後參加電影節創投,更多細節還要暫時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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