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8”在即，700億重組膠原巨頭被指“成分造假”｜焦點分析

臨近年中電商大促，“重組膠原蛋白第一股”鉅子生物卻陷入巨大爭議。

近日，一位自稱爲香港大學化學博士、前歐萊雅中國科學傳播負責人的社交媒體博主“大嘴博士”連續發文稱，經檢測，鉅子生物旗下品牌可復美的核心產品“膠原棒（Human-Like重組膠原蛋白肌御修護次拋精華）”中的重組膠原蛋白實際含量低於宣傳口徑。

作爲鉅子生物的收入王牌，可復美系列在2024年大賺45億元、同比增長62.9%，佔公司總收入的80%。其中，以“膠原棒”爲核心的功效型護膚品品類又爲可復美貢獻了近八成的收入。

在小紅書等社交媒體上，不少質疑聲因此認爲，如果連頭部企業都可能存在“造假”現象，作爲普通消費者，還能不能何信任和選擇重組膠原蛋白產品？

重組膠原用得少，是“產量跟不上”？

最初的爭議源於一組數字。

按照“大嘴博士”選擇的高精度HPLC高效液相色譜氨基酸定量檢測法，“膠原棒”中的重組膠原蛋白實際含量僅爲0.0177%，遠低於產品中標註的“成分”添加（≥0.1%），或構成配方表造假。對此，可復美則表示，按照國內重組膠原蛋白輔料“YY/T 1947-2025”行業標準，多批次產品檢測結果的膠原蛋白含量均大於0.1%。

雙方隨後的多輪迴復中，更是進一步互指對方選擇的檢測方法並不合理。

這場檢測方法之爭不斷升級，是因爲化妝品行業還未明確針對重組膠原蛋白的法定檢測標準，才使得兩方都能站在自己的立場上各執一詞。但目前，陝西省相關市場監督部門均已關注並介入調查，爭議或許很快就能取得定論。

相較於此，整個事件中更值得關注的另一點其實是，“大嘴博士”稱，自己做這個檢測，是因爲圈內人士曾向他提起，檢測“市場上頭部的幾款重組膠原產品”後卻發現，“所謂重組膠原蛋白精華很可能壓根沒有添加重組膠原蛋白”。

這個“行業內公開的秘密”之所以被掩埋至今，是因爲受技術所限，重組膠原蛋白原料的“產量跟不上銷量”。當前，重組膠原蛋白的產率還卡在毫克/升的級別，而透明質酸（玻尿酸）等其他生物合成物質的產率都已經達到了克/升或百克/升。

這相當於直接把矛頭指向了整個重組膠原蛋白概念。而這個概念，也成就了化妝品行業近年來的一大技術風口和造富神話。

重組膠原蛋白，也就是通過基因工程技術發酵生產膠原蛋白。從工藝角度講，其難點幾乎貫穿膠原蛋白氨基酸序列的選擇和長短、生物合成過程中底盤菌株的改造，以及後續生產過程的純化分離工藝整個過程。

行業內其實從未迴避這些問題。相反，正是這份稀缺性，支撐起了重組膠原蛋白產品的高昂售價，以及鉅子生物、錦波生物等概念公司的數百億市值。

那麼，所謂“產量不足導致的成分含量低”，究竟應如何理解？

有從事蛋白質化學研究多年的生物材料企業人士解釋，前述幾個技術難點確實存在，但更多出現在開發一種新材料的情況下。在重組膠原蛋白的問題上，對於已經跨過研發技術門檻，申報拿證且擁有相關產品的企業來說，未必會成爲問題。

“所以，網絡博主所說的技術不足導致產量受限的可能性並不大。不過存在一種可能，就是短期內終端產品需求突然增加很多，導致產量一時跟不上，因爲配置生產設備等需要時間。但這種情況一般會隨着產能建設得到解決。”

此外，從成本角度考慮，重組膠原蛋白的生產價格也在降低。前述企業人士者提到，近兩年，重組膠原蛋白的價格“下降趨勢不低”，只不過由於頭部原料企業存在一定品牌效應，市場價區間很大。

這方面，重組膠原蛋白原料供應商創健醫療的數據或許可以作爲佐證。公司曾提到，2024年，核心的原料業務收入下降了26.23%，主要就是因爲“順應行業發展趨勢，戰略性調整了部分產品銷售單價”，以及部分產品銷量減少。

前述企業人士因此認爲，倘若“大嘴博士”提到的現象真的存在，或許很難歸因到技術限制上。“那麼，重組膠原蛋白成本究竟添加多少、是不是少了，就變成了一個商業立場問題，並不好評價。”

年中大促在即，或衝擊公司業績

目前，“成分造假”之爭尚未有定論，但一個更實際的問題擺在眼前：“618”購物節要到了。

這是各大消費醫療單品每年最重要的“戰場”之一。按照鉅子生物的說法，2024年618期間，“膠原棒”就取得了“天貓面部精華類目TOP1”“抖音液態精華類目國貨TOP1”等多項銷售成績。

從社交媒體的反饋來看，雖有不少長期復購者稱，產品的確有效、值得信賴，但對產品發出質疑的消費者也不在少數。

市場由此擔憂，如果爭議持續發酵，導致消費者產生觀望情緒或引發退貨潮，或直接衝擊公司的業績。

畢竟，從收入構成來看，可復美在鉅子生物收入中的佔比逐年增加，上市三年來依次達到68%、79%和82%；而可復美迎來業績飛漲，主要變量就是2021年年底“膠原棒”單品被推出之後。2021年至2024年間，可復美板塊的收入從8.98億元增長至45.42億元。

據公司方面數據，“膠原棒”上市以來，銷售量已經超過5.15億支，超過111萬消費者爲之買單。就在近期，可復美還上架了“膠原棒”的2.0版本，據稱“膠原更硬核、配方更優秀、功效更強大、市實證更安全”，目前淘寶官網店的銷售量已超過6萬單。

而從更長期視角來看，諸多化妝品、醫美巨頭都在加碼重組膠原蛋白產品開發、市場推廣已經是大趨勢。除了鉅子生物、錦波生物等已經跑出的上市公司外，華熙生物、LVHM、資生堂等企業已通過收購、投資等資本動作佈局重組膠原賽道；歐萊雅、哈三聯等則通過和重組膠原概念公司合作，推出新品牌、產品的方式下場。

終端產品類型方面，不少企業也都在加速佈局，開發重組膠原注射類產品，從而拓展這種材料在醫美領域的新市場。不同於現有的敷料、凝膠等二類證產品，三類注射產品的開發壁壘更高、“含金量”自然也更大。目前，唯一手握三類證的錦波生物逐年翻番的業績足以證明這一點。

但市場認知的建立來之不易。如果當下重組膠原蛋白材料的信任危機進一步發酵，對全行業而言都不是一個好信號。

在這個意義上，質疑雖因鉅子生物而起，影響的或許遠不止鉅子生物一家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