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正東專欄》川普的單極時刻是臺獨的機會嗎？

從伊朗行動來看，川普威嚇對手的意願還沒超過小布希，要防止臺海開戰，對臺灣可能改變現狀的規訓將更加嚴厲。（美聯社）

川普的驚天一擊，讓困於關稅戰的共和黨士氣大振，認爲此舉建立可信的威嚇，可阻絕任何有意侵犯美國的挑釁者。有人期望美國和以色列一併推翻伊朗神權政體，建立中東長久和平，還有人樂觀認爲，敢於出拳的川普可望促成俄烏停戰、避免臺海開戰。正當中東情勢急遽變化之際，賴總統高調力陳臺灣獨特身分的連番講話，讓人頗爲意外。

到底是美國對伊朗用兵展現決心能嚇阻中共動武？還是美國不出兵把資源集中亞太能嚇阻中共動武？其實，過去的經驗可能是後者，因爲把資源投入中東，反而讓中共在亞太地區擴大影響力。2003年3月，當時小布希總統以伊拉克擁有大規模毀滅武器爲由，號召志願者聯盟出兵推翻海珊政權，讓美國和東南亞的穆斯林國家關係緊張，中共則展開全面微笑攻勢，和東協關係大幅增長。

論者常說，冷戰後美蘇兩強只剩一強獨存，揮軍伊拉克堪稱美國的單極時刻，1991年波灣戰爭和2003年剿滅海珊都是如此。那麼，站上單極頂峰的美國自當具有強大的嚇阻力，足以防止中共對臺動武。客觀來看，好像也是如此，終小布希任內，臺海沒有發生戰爭。但是，這是因爲小布希有可信的嚇阻？或是因爲當時共軍不具備致勝的絕對優勢？還是因爲當年中共追求和平崛起，對外維持韜光養晦？

上述原因各有道理，不過，我們也不該忘記，那段時間也是美國對臺灣規訓最爲嚴厲的時刻。2003年12月，小布希公開批評陳水扁總統推動制憲公投是嘗試改變現狀；陳總統廢除國統會後，小布希拒絕讓他的專機降落夏威夷。伴隨美國的強力規訓，當年的陳政府最終沒有越過紅線。

然而，川普轟炸伊朗與小布希剿滅海珊有顯著不同。川普沒有派陸軍進入伊朗，沒有要推動政權改變。而且，川普沒有號召盟國一起出兵，完全不見當年小布希號召48個國家前進巴格達的霸氣。此外，當年爲進軍伊拉克，小布希還耗時完備法律程序，包括參衆兩院以懸殊比數投票通過授權，聯合國安理會通過1441號決議案，要求伊拉克將有問題的武器設施開放外界檢查，這些法律攻防準備這次同樣沒看到。

兩相對照可以看出，川普固然敢於冒險，以實力打開僵局，但要說川普願意用武力重組區域秩序，恐怕還相距甚遠。何況，因爲以色列先後剿平哈瑪斯、真主黨，和揮軍敘利亞，接着又成功奇襲伊朗，擊斃革命衛隊指揮官，川普用兵可輕取戰果，若沒有以色列的衝鋒陷陣，川普願否出擊還在未定之天。

有人說，川普去年競選時曾說，如果中共犯臺，他會轟炸北京。此次轟炸福爾多，說明他會兌現競選諾言。其實，認爲川普一定會做什麼或不會做什麼，本身就是錯誤命題，因爲對於川普唯一可預測的事情，就是他完全不可預測。但必須認清，中共的軍事力量遠非伊朗可以相提並論，且中共擁有核子武器，美國從沒有轟炸核武大國的前例。

而且，要嚇阻中共武力犯臺，美國還需要印太盟友的合作。然而，若缺乏有效領導和長期默契，面對區域超強的中共政權，美國的印太盟友恐怕很難在「臺灣有事」時提供協助。很可惜，團結盟友正是川普第二任至今的短板。

從伊朗行動來看，川普威嚇對手的意願還沒超過小布希，要防止臺海開戰，對臺灣可能改變現狀的規訓，不無可能更加嚴厲。此時，賴總統若還加劇各方對他可能改變現狀的懷疑，不但誤讀川普，傷及臺美關係，也會疏離友盟國家，恐怕得不償失。

（作者爲國立臺灣大學政治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