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時社論》吳豊山三把鑰匙 盼開兩岸新局

中國時報社論

海基會董事長吳豊山日前在董監事聯席會議上發表談話，相比過去幾次談話，這次別具深意，不僅篇幅更長、用辭更懇切，也沒有糾結於「九二共識是否有中華民國位置」等政治分歧，而是站在歷史高度，主動爲兩岸僵局提出解方。如果用這篇談話中的3個關鍵詞概括，那就是：和平發展、自立自強、休慼與共。

用心良苦盼解僵局

首先，「和平發展」是這篇談話的主軸，也是綠營或本土派人士較少主動提及或強調的概念。吳豊山表示：「和平發展」是當前兩岸最高領導人難得交集的共同語言，這是歷史難得的機遇，如果雙方能夠以具體行動付諸實現，必可得來和平，增進兩岸人民福祉；如果言行殊途，那就必然淪爲毫無意義的口號。

賴總統本人雖然沒說過這4個字，但吳豊山將總統就職演說中「以對話取代對抗，以交流取代圍堵，增進合作」概括爲「和平發展」，與陸方尋求交集，確是高招。有此智慧與魄力，放諸整個綠營或本土派，唯有德高望重的吳豊山可做到。巧妙的是，吳豊山藉由對大陸軍演、統戰的負面表述，帶出「兩岸族羣同源、語文同根」的正面表述，希望陸方回到和平發展初衷，既不卑不亢，也釋出善意。

其次，吳豊山以將心比心的立場，對大陸因遭受歷史屈辱而追求民族復興，予以「可歌可泣」的共情，重點在於詮釋臺灣人民也有「追求自立自強」的歷史脈絡和正當權利。吳豊山在幾年前就講過，與其說「臺灣獨立」不如說「兩岸分立」，這次提出「自立自強」，意在盼陸方理解，不應帶着政治眼鏡否定臺灣人民自立自強。大陸領導人曾表示，「臺灣意識」不等同於「臺獨意識」，若陸方對吳豊山的「自立自強」有所體認，便能跳出「臺獨/反獨」陷阱。

至於吳豊山提出兩岸「休慼與共」，則是用自己特有的表述，迴應陸方倡議的「兩岸命運共同體」，也符合賴總統呼籲的「和平共榮」臺海願景。從本質涵義上講，「休慼與共」和「命運共同體」沒有區別，關鍵在於「命運共同體」是大陸單方面提出，從綠營或本土派角度看，若複述或應和這個概念，無異於「被統戰」。雖然「統戰」一詞沒有惡意，但正如吳豊山所說，統戰在臺灣並非正面詞，故雙方若能以同理心相互體諒，便可真正兌現和平發展。

和平發展、自立自強、休慼與共，這是吳豊山藉由這篇談話向陸方釋出的「三把鑰匙」，試圖打開兩岸之鎖。不可否認，大陸對兩岸兩會恢復交往，向來把「承認一中」或「九二共識」等政治前提掛在嘴邊，但政治的背後是人心，人心是肉做的，政治口號喊多了，人心就涼了。

回到和平發展初衷

吳豊山的12字箴言並非政治性語言，但傳遞了臺灣民意，也沒有違逆大陸立場。盼望兩會立即恢復協商，顯然不切實際，但陸方能否體悟12字箴言背後的苦心和智慧，關係到兩岸能否重新累積互信，恢復良性互動，把臺海從戰爭陰霾中拉出。

吳豊山在賴總統再三邀請下出任海基會董事長，他不是政治人物，但扮演了兩岸交流破冰、走出威權時代的見證者和推動者，備受兩岸尊重。不過，這篇談話釋出的訊號是否得到賴政府授權，特別在反中民粹逆風下，又能否得到綠營認同，依然要打上問號。同時，吳豊山重申希望兩岸協商「新關係」，關鍵在於兩岸能否達成「新共識」，既然吳豊山不否認兩岸族羣同源、語文同根，何不提出以「中華民族共識」連結兩岸？當然，這需要兩岸同步善意堆疊，自我約束和控管對抗性動作，纔有醞釀新共識的條件。

大陸領導人習近平多次提及「兩岸分歧不能一代代傳下去」，而吳豊山此次喊話對岸「拋棄上一代人早已隨風而逝的恩怨情仇」。但就近10年來兩岸緊張情勢而言，兩岸矛盾與心結絕非侷限於「上一代人」，已經在「這一代人」根深蒂固，並正在深刻影響到「下一代人」。隔絕對抗、兵戎相見，只會讓仇恨播撒在後代子孫身上，絕對是中華民族的不幸。相信吳豊山的這篇談話並非要徵得北京認同，而是用盡全力，在情勢最緊繃、最危急時刻敲響的暮鼓晨鐘。期許兩岸決策者能體會吳豐山的用心，爲兩岸和平發展開啓另一段新的道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