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牛馬都不缺 就缺驢 華北小吃「驢肉火燒」快吃不起了
在中國農村,可能看不到「毛驢拉磨」了,隨着「缺驢」被確認,流行於華北的小吃「驢火」,不是吃不起,便是由「假驢肉」代替。就在中國商人滿世界找驢之際,一紙「拯救雪豹」的判決背後則是三江源生態保衛戰。兩種動物面臨不一樣的處境,卻都是難處。
「牛馬有的是,驢不夠了」中國被曝正面臨缺驢危機,不是沒開玩笑,是真的。在中國,目前驢的存欄量遠低於市場需求,驢產品價格不斷上漲。因驢肉價格一再升高,部分誠實守信的店家甚至直接把店內商品變更爲「馬肉火燒」。
★農業機械化 驢存欄減少
中國目前出現顯著驢存欄缺口的問題,是多種原因導致,從短時間來看,並沒有快速彌補缺口的辦法。中國畜牧業協會驢業分會相關負責人,日前確認了中國缺驢一事,還以玩笑口吻說:「目前中國牛馬都不缺,就缺驢。」
歷史上,中國並不缺驢。數據顯示,早在1990年,中國驢存欄量超1100萬頭,約佔全球25%。但到2015年,驢存欄數量便減少到了不足400萬頭,到了2023年,全國驢存欄量就僅剩下約146萬頭,目前總存欄量仍在持續下降中。
在驢業分會協會相關負責人看來,總存欄量持續減少,是驢和其他畜類相比特有的現象。
究其原因,最重要的一點便是農業機械化水平逐漸替代了驢曾經的役用功能。
自從驢這種動物被馴化,牠就一直充當着勞動力的角色,成爲人類文明進程中不可或缺的夥伴。
在中東、中亞、中國西北部地區以及歐洲的伊比利亞半島,土地貧瘠、氣候乾燥的地區,幾乎就是驢的主場。
西班牙名著「唐吉訶德」裡農夫桑丘、伊斯蘭傳說中的阿凡提、中國神話裡的張果老,坐騎就都選擇了驢。
而在中國農村,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和牛馬相比,驢纔是第一生產力。相對低廉的身價、相對溫順的性格、相對皮實的身體令驢在中國廣大農村,大有作爲。
1955年7月,經全國人大一屆二次會議審議通過的第一個五年計劃中,增加驢的存欄數便被列入其中,「一五計劃」顯示擬在5年間增加200萬頭驢的存欄數,足見當年驢對中國農業生產的價值。再之後,「生產隊的驢」便出現了。
與馬相比,驢速度不夠快;和牛相比,驢力量不夠大、絕對靜態天賦不算突出。但驢勝在不挑活兒,啥活兒都能來一點兒,屬於萬金油。
★生長週期長 繁殖期也長
有農戶回憶,小時候自家的驢甚至可以承擔看門狗的工作,家裡人下地幹活回家,驢搖頭晃腦地來迎接。只要村支書打自家門口過,驢噘着嘴上去就要幹架。
隨着農業機械化水平不斷提高,驢發現自己在村裡一下子丟掉了所有的工作,屬於最先被「優化」的員工。
令驢稍感欣慰的是,因爲農業機械化的進程,被優化的不僅有自己,「牛馬」也丟了工作。但很快,被裁員的牛馬們,在畜牧業上找到了自己另外的出路;而驢發現,自己的出路好像沒有了。
受訪的農戶稱,從農業機械化開始普及,並且逐漸替代牲畜勞作的方式,農民飼養驢的積極性便開始降低。
曾經養過驢的農戶說,相比起其他家禽家畜來說,養驢可以說是非常不划算的一件事。首先,驢的生長週期較長,一般需要兩至三年才能達到出欄標準,這個週期遠遠長過雞鴨鵝甚至是豬和羊。其次,驢的繁殖週期也很長,一年通常只能產一胎,繁殖效率和其他家禽家畜相比,可以說是極低了。
最後,中國目前存在的家驢共有24個品種,可以簡單用體型分爲大、中、小三類,在此前的一段時期,農戶的驢種普遍以中小體型的驢爲主,體重200至300斤,這樣的驢產生的效益就更低一些。
這三點就造成了農戶養殖慾望較低,有養驢的工夫,養點啥都看到回頭錢了。
有農戶表示,「原來農村散養的驢,人們普遍認爲驢的身體皮實,不容易生病。但是集中飼養後發現,運動量降低後,驢反而沒有那麼皮實了,不讓幹活兒還容易生病。」
不僅如此,養驢還受到了價格波動的影響,比如中國曾在2015年至2016年大量從國外進口驢皮,這讓驢皮的價格從此前的80元人民幣(約11美元)一斤(約0.5公斤)直接降至20元一斤,這樣的大幅波動,也讓飼養者對養驢這件事望而卻步。
甘肅省酒泉市某養驢戶受訪表示,自己在當地採用了一種「投驢落駒」的政策鼓勵農戶養驢,具體的操作辦法就是,農戶通過繳納一部分押金從養殖企業領養幼驢,養殖一年後,按照約定的價格企業進行回收。這樣的情況下,農戶能在短週期內看到回報,纔會提高積極性。
即便如此,在需求端,無論是驢皮還是驢肉的需求愈來愈高,仍然出現了供給和需求端的不對等。
在消費者還在爲正宗驢肉火燒,到底是長的還是圓的,吵得不可開交之時,驢的數量正在銳減。
★驢皮貿易 非盟禁令15年
如今中國的驢產品仍然大量依賴進口,以驢肉爲例,市面上所見到的所有驢肉產品,也就只有20%至30%來自中國本國的驢。
此前有消息稱,去年2月舉辦的非洲聯盟峰會上,與會成員國批准了對驢皮貿易實施的15年禁令。
上述受訪農戶表示,去年非盟的禁令,確實對中國進口驢皮等製品造成了影響,但同樣也是中國境驢業的一次機會。目前如內蒙、遼寧、甘肅、新疆等地的驢業正在逐步完善與壯大。與此同時,中國畜牧業協會還在不斷聯合檢疫檢驗協會和龍頭企業,與中亞、南美等養驢大國探討「海外牧場」的可行性。
在合理利用國外資源的同時,制定較高的進口標準,嚴格控制數量並提高質量。
即便如此,短期內想要快速改變驢產品短缺的情況仍然很難,有受訪者坦言,自己身爲驢業協會的工作人員,也很難精準地鑑定和分辨,自己放入嘴裡的肉是不是真的驢肉。
簡單來說,在驢肉緊缺,驢肉價格迅猛上漲的情況下,那些單價極低並被店家承諾爲「真驢肉」的肉就很可疑了。
據瞭解,某驢業企業曾計劃與某龍頭火鍋企業推出驢肉火鍋,但後來雙方坐下來仔細一算,發現即便把能搞到的驢都宰了,可能也供不上火鍋用,這個計劃也就被擱置了。
從目前來看,想要最終從根源上解決「缺驢」的問題,或許僅剩下從繁育技術上下手一個出路,通過科技手段提升驢的繁殖效率,從而提高農戶的飼養積極性,最終擴大養殖規模。
但不知道「牛馬」們能不能等到那一天,因爲現在「驢肉火燒」就已經快吃不起了。
●拯救雪豹 一紙判決背後的三江源生態保衛戰
■中國新聞組/整理
雪豹是中國國家一級保護野生動物,素有「雪山之王」之稱,青藏高原是雪豹的主要棲息地之一。近期,青海省三江源地區人民檢察院辦理了一起非法獵捕雪豹的危害珍貴、瀕危野生動物刑事附帶民事公益訴訟案,兩名被告人被依法判處有期徒刑並處罰金。
據新華社報導,今年9月,「青藏高原生態保護法」施行兩週年。隨着司法保護力度不斷加強,雪豹種羣救助情況如何?高原生態保護呈現哪些新變化?這一紙判決背後故事值得細細探索。
2024年3月,青海省海南藏族自治州同德縣牧民傑某某(後因病去世),在自家草場放置鐵絲制環形捕獸夾,準備獵捕岩羊。
3月底,傑某某的兒子彭某某在草場放牧時,發現有「獵物」上鉤—不是預想中的岩羊,而是一隻被鐵絲扣套到頭部,窒息而亡的雪豹。二人並未依法及時上報有關部門,而是動起了出售雪豹屍體的「歪心思」,私自將雪豹屍體運送至親戚先某家的冰櫃中儲存。
在聯絡買家過程中,公安機關將三人抓獲,他們對其非法獵捕、運輸、出售野生動物的行爲供認不諱。
非法獵捕雪豹,不僅危害雪豹種羣本身,還對與之相關的生態環境造成損害。
專案組同中國科學院西北高原生物研究所司法鑑定所合作,進行專門鑑定。經評估,獵捕一隻雪豹並導致其死亡所造成的生態價值損失爲20餘萬元。
2024年11月4日,西寧鐵路運輸法院對此案作出公開宣判,以危害珍貴、瀕危野生動物罪判處彭某某有期徒刑三年,緩刑四年,並處罰金1萬元;判處先某有期徒刑二年六個月,緩刑三年,並處罰金1萬元。同時,判令彭某某、先某共同承擔因侵權行爲造成的生態環境損害賠償金共計20餘萬元,鑑定費用8萬元,並向社會公開賠禮道歉。
雪豹是青藏高原的旗艦物種,青海省三江源地區保存着大面積相對完整的雪豹棲息地,是全世界雪豹分佈最爲集中、種羣密度最高的地區之一。
青藏高原生態保護法規定,國家支持開展野生動物救護繁育野化基地以及植物園、高原生物種質資源庫建設,加強對青藏高原珍貴瀕危或者特有野生動植物物種的救護和遷地保護。
經過不斷建設,目前三江源國家公園初步形成以政府爲主導、生態管護員爲主體、社會力量廣泛參與的雪豹研究和保護模式。
比如,三江源國家公園長江源園區曲麻萊管理處成立了由120位生態管護員組成的綠色江源雪豹監測隊,5年來監測到雪豹個體70多隻;長江源園區治多管理處瀕危野生動物監測站在監測雪豹的同時,兼顧其他瀕危野生動物監測。
「近年來,青海建立以國家公園爲主體的新型自然保護地體系,構建了以雪豹爲引領的生物多樣性監測調查體系,目前青海省雪豹數量約爲1200只。」青海省林業和草原局相關負責人表示,根據世界自然保護聯盟最新評估,青海省雪豹適宜棲息地面積約爲47萬平方千米,佔青藏高原雪豹適宜棲息地面積的25%。
雪豹的救護、繁育及放歸,是近年來依法推進青藏高原生態環境治理的一個縮影。
青海省人民檢察院第八檢察部副主任羅珺表示,青藏高原生態保護法的施行,對保護高原生態環境的司法實踐意義重大,「青藏高原環保工作涉及多省區,存在多生態系統交叉的特點,分散立法難以統籌協調。這部法律以區域整體保護爲核心,建立『山水林田湖草沙冰』一體化保護制度,明確青藏高原生態保護協調機制,解決了跨區域、跨部門協同治理的難題。」
青藏高原生態環境的依法治理由此邁上新臺階。據統計,2022年2月青海省人民檢察院開展生態環境公益訴訟巡迴檢察以來,當地檢察機關共辦理可可西里非法獵捕野犛牛刑事附帶民事公益訴訟案、鄂陵湖水域非法捕撈水產品公益訴訟案等生態環境公益訴訟案件696件,青藏高原生物多樣性得到有力保護。
各界都認爲,青藏高原的生態系統獨特而脆弱,一旦遭到破壞,修復難度極大。專家建議,應加強青藏高原生態保護法、黃河保護法、長江保護法等相關法律法規的銜接,強化相關部門和屬地的協作機制,進一步完善生態環境損害賠償制度,不斷夯實青藏高原生態保護的法治之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