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院版《財劃法》修正案出爐 中央與地方爲何再掀爭議
▲行政院「院版《財政收支劃分法》修正草案說明記者會」。（圖／記者陳家祥攝）
●李沃牆／淡江大學財金系教授
《財政收支劃分法，簡稱財劃法》自1951年制定後，於1965年全文修正、再來是1999年的精省導致中央與地方收入比例由60：40調整爲75：25，地方財源大幅減少。長期以來，地方政府年年喊窮，因此在野黨與地方一致要求調整。立法院於去(2024)年底完成修法，正式提高地方分配比例，並將統籌分配公式入法，以迴應地方財政需求。結果，新立院版《財劃法》上路後，除了計算公式有問題外，還有不少縣市政府喊分配不公平，吵得沸沸揚揚。
行政院復於11月20日通過政院版《財劃法》修正草案，但缺分配試算表，也遭縣市批評事前未充分溝通，表示收到簡報與法條內容的時間太晚；認爲行政院未尊重地方，恐影響制度的正當性。准此，政院版《財劃法》修正案恐又是爭議不休。究竟，問題出在那裡?到底《財劃法》爭議何時休?
2024立院版《財劃法》 面臨三大問題
一、分配公式錯誤，結果345億元卡住：立院版的公式原本是想保障偏鄉離島，助其發展。但由於修法上的疏忽，法律條文明定的分配公式，分母竟爲「全國22縣市」，但分子仍然是本島19縣市或離島3縣市，導致「分母被放大」。致2026年度統籌稅款經設算分配後，尚有未分配之數額約 345 億元(臺幣，下同)，變成中央不能用、地方也拿不到的窘境。
二、指標權重偏向人口多、經濟強的地方，城鄉差距會更大：立院版分配公式把人口提高至45%，企業營業額增加至30%；而土地面積佔比由20%降到10%。問題是，人口多、企業多的地方，本來財政就比較強，像臺北、新北、臺中。結果公式讓他們拿到更多錢。反過來，土地大但人比較少的縣市，如臺東、屏東、南投，反而更不利。甚至人口指標也沒有考慮高齡化，像嘉義縣、雲林這些需要更多社福支出的地方，反而沒有加分。
這樣的公式計算結果，實有違《財劃法》所定統籌分配稅款及補助款機制，在於合理調劑地方財政盈虛，使較爲貧瘠之地區亦可獲得正常之經濟發展，達成全民生活均足之目標。
三、地方拿到更多錢，但中央的責任沒變，反而更缺錢：立院版讓地方多了不少錢，但中央該做的工作沒有減少，等於中央錢變少，但支出不變，只能借錢度日（預估明年中央會舉債 4,000 億元）。
另外，有些地方政府可能拿到「比預算需要還更多」的錢，反而造成爲了花錢而花錢，浮濫支出，財政紀律下降等後遺症。更麻煩的是，法案通過後馬上實施，中央和地方都來不及調整預算，造成行政亂象。
▼立法院於去(2024)年底完成修法，正式提高地方分配比例，並將統籌分配公式入法，以迴應地方財政需求。結果，新立院版《財劃法》上路後，除了計算公式有問題外，還有不少縣市政府喊分配不公平，吵得沸沸揚揚。（圖／記者林敬旻攝）
政院版《財劃法》修正草案 能解決爭議？
此次政院版修法的主要方向，主要有二大重點，一、垂直分配（中央與地方間的錢與權）：行政院全面檢討事權及支出責任，擴大中央統籌稅款規模及合理調整一般性補助款，讓地方財源增加同時維持中央財政穩健，增加中央提供計劃型補助款的能力。
經試算後可釋出1兆2,002億元，分別用於統籌分配稅款、一般性補助及計劃性補助。挹注金額優於今(2025)年度的舊版財劃法1兆131億元(增加1,871億元)，也較明(2026)年上路的立院新版1兆1,684億元(增加319億元)更高。
二、重塑水平分配模式，維持城鄉間財源均衡。修法後，直轄市與縣市將使用同一套分配公式（鄉鎮市併入縣計算），各地方政府獲配的統籌稅款及一般補助款，不低於今年度水準（財源保障）。同時也考慮調整財政努力、基本建設需求、人口結構、土地管理、污染防治等多項指標，兼顧區域差異。組成爲財政努力（40%）、基本建設需求（60%）。
前者由營利事業營業額、財產稅與非稅收入等組成，與以往差不多，而後者由土地面積（30%）、人口數（30%）、工業就業人口（20%）、農林漁牧就業人口（10%）、農林漁牧產值（10%）組成，細部還以年齡結構等調整權重。預期修法後，縣市財源淨增加幅度高於直轄市，分配更趨合理。
吾人以爲，政院版有二大重點值得關注。包括，一、調整中央與地方垂直分配（錢權一致），重新設定中央與地方的分配方式，使統籌稅款撥付更符合事權分工與財政負擔。二、將地方自辦事項納入「基本財政需求」的水平指標，讓補助款分配能更準確反映地方真實需求等方面。
然而，問題又來了。一、政院版被質疑在數字上動手腳，即修正中央對直轄市及縣（市）政府補助辦法，大幅減少一般性及計劃型補助款，導致基期降低，顯示出院版財劃法挹注地方政府財源增加，並非中央實質提高對地方財政的挹注。如此一來，統籌分配稅款、一般性補助款皆縮水，給地方的錢其實比在野黨版（金額逾1.4兆元）足足少了2,000多億元。
二、在如何提升水平分配公平性、縮小城鄉差距，精進財政努力、人口、建設與環境成本等指標，卻未有嚴謹的設算基礎，也未列修正後的縣市分配款試算表。
三、統籌分配稅款也將縮小比率，例如原本營業稅100%給地方，這次只剩85%，統籌分配稅款的餅反而變少了。
四、缺乏與地方政府充分溝通，部分縣市可分配財源較原先立院版少，再度引發不滿聲浪，爭議勢將浮上枱面。
筆者以爲，長期治本之道應是，一、朝野、中央與地方各退一步，針對爭議處形成共識，再回到《財劃法》原本的立法精神-「以有餘補不足，濟弱扶傾」。據此，才能建立完善、穩定的財政分配機制。
二、合理客觀地調整統籌分配稅款的計算公式與權重，使其更符合地方的實際財政需求與發展潛力。
三、增進地方財政自主性，鼓勵地方政府開拓多元財源。
▼長期治本之道應是，一、朝野、中央與地方各退一步，針對爭議處形成共識，再回到《財劃法》原本的立法精神-「以有餘補不足，濟弱扶傾」。據此，才能建立完善、穩定的財政分配機制。（圖／記者屠惠剛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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