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太心碎!突發500億分紅是哪裡來的?科興內鬥最新進展顛履認知
7月9日,科興生物在加勒比海島國安提瓜和巴布達舉行的特別股東大會上,選舉了由賽富基金提名的新董事會成員。
此前科興生物宣佈了天價分紅計劃,高達500億人民幣的分紅總額引發了市場強烈關注。
500億分紅是哪裡來的?
新冠疫情暴發後,科興2021年淨利潤飆升至84.67億美元(超過500億人民幣),相當於科興此前六年總利潤的35倍!
大幾百億的新冠疫苗收入(大部分由醫保基金和財政資金支付),就這樣以分紅的形式,流進科興生物股東們的美股賬戶裡。
匪夷所思的分紅背後的內鬥故事更是精彩紛呈,堪比商戰大片。
十年內鬥,耗盡公司創新力,mRNA賽道早已落後,科興或成資本遊戲的犧牲品。
股東會"羅生門"與天價分紅
2025年7月9日,加勒比海島國安提瓜和巴布達上演了一場資本市場的荒誕劇。
停牌六年的科興生物在這裡召開特別股東大會,股東投票通過了罷免現任董事會的提案,並選舉出由賽富基金提名的新董事會成員。
據媒體報道,目前,科興生物新董事會具體成員包括:西蒙·安德森(Simon Anderson,原董事會董事)、付山(維梧資本,原董事會董事)、焦樹閣(獨立董事)、李嘉強(強新資本)、盧毓琳(獨立董事,原董事會董事)、裘育敏(永恩資本)、王宇(獨立董事)、肖瑞平(獨立董事)、閻焱(賽富基金)、尹衛東(原董事會董事長)。
新當選的董事承諾支持並落實科興生物已宣佈的股息派發計劃,並將與公司管理層緊密合作,通過推動公司普通股恢復交易,助力科興生物釋放巨大潛力,爲全體股東創造長期價值。
然而會議剛結束,公司現任董事長李嘉強立即發表聲明,稱所謂新董事會"不合法"。
此前,科興生物發佈了一份震驚資本市場的分紅方案。
科興生物將分三個階段向股東派發現金股息,每股總額最高達124美元。以停牌前6.47美元/股的股價計算,股息率高達驚人的850%。其中,第一階段每股55美元的分紅特意安排在股東大會前支付,總額高達75億美元(500億人民幣),相當於公司停牌時市值的20倍。
500億分紅是哪裡來的?
新冠疫情暴發,科興2021年淨利潤飆升至84.67億美元(超過了500億人民幣),相當於科興此前六年總利潤的35倍!
大幾百億的新冠疫苗收入(大部分由醫保基金和財政資金支付),就這樣以分紅的形式,流進科興生物股東們的美股賬戶裡。
這種"清倉式分紅"在資本市場極爲罕見。業內人士普遍認爲,這是控制權爭奪的防禦策略,天價派息主要是爲了解決股東關於利益分配的長期糾紛。科興在公告中明確表示,股東投票"關係到後續補償性股息發放",赤裸裸地將分紅作爲博弈籌碼。
諷刺的是,這家曾經在新冠疫情期間創造千億營收的疫苗巨頭,如今股東們爭奪的不是公司發展前景,而是如何瓜分存量資金。
這場分紅鬧劇,只是科興生物近十年內鬥的最新註腳。
中專學歷衛生員和北大教授的一次“握手”
你可能不認識科興生物,但你大概率打過他的疫苗。
2021年,全球累計接種新冠疫苗約115.5億劑次,其中科興生物供應的疫苗佔比佔四分之一,隨着新冠疫情暴發,科興2021年淨利潤飆升至84.67億美元(約500億人民幣),相當於科興此前六年總利潤的35倍。
尹衛東是科興生物的創立者之一。
1984年,20歲的尹衛東在河北唐山防疫站擔任衛生員,他畢業於唐山衛校,只有中專學歷,畢業後當過幾年農村醫生。
那時的中國,甲肝就像幽靈一樣在人間傳播,病人受盡折磨。這個不起眼的年輕人,卻在那一年做了一件不起的事——在簡陋實驗室裡分離出中國第一株甲肝病毒TZ84,這一毒株,後來衍生出了中國第一支甲肝滅活疫苗。
“當時根本沒有可供預防的疫苗,我有一種迫切想研製出疫苗的衝動”,尹衛東表示,從動手蒐集大便樣本,到研究甲肝病原體,這完全出自一個防疫站醫生的良知。
1988年,上海甲肝大暴發,高峰期31萬人患上甲肝。尹衛東也參加了唐山當地的防疫工作。
他到學校給孩子們打疫苗,帶了一種國產減毒活疫苗,和一種葛蘭素公司(Glaxo)生產的進口滅活疫苗。
進口疫苗價格超過300元人民幣,相當於當時普通中國人一個月的工資,是中國疫苗價格的10倍以上。
但是,大多數父母仍然給孩子選擇進口疫苗。
尹衛東感受到中西方科技水平的巨大差距,也意識到好疫苗的巨大市場潛力。他要做一個便宜的,中國孩子用得起的高品質疫苗。
橫在面前的困難是,尹衛東沒錢搞研發,在國外,一個疫苗研究週期的投入通常需要5—10億美元。
但尹衛東最大的優勢,是他掌握了那看似微小卻異常珍貴的TZ84病毒株。這正所謂“掌握了核心技術,就掌握了競爭的主動權。”
一次偶然機會,尹衛東認識了一位新加坡生物學博士,對方願意出資20萬美元,與尹衛東辦合資公司。1993年,唐山怡安生物工程公司由此成立。
1998年,尹衛東認識他生命中的“大人物”:北大未名董事長潘愛華。
潘愛華上世紀90年代初擔任過北大生物系副主任。後來下海創立了北大未名。潘教授對於只有中專學歷的尹衛東非常看重,兩人一見如故。
在潘愛華的運作下,北大未名先是給尹衛東提供了500萬借款,幫助尹衛東完成了甲肝滅活疫苗的研究。1999年底,尹衛東研發的甲肝滅活疫苗獲得國家批准的文號,打破了國際醫藥巨頭的壟斷。
2001年,北大未名又和尹衛東作成立了北京科興生物製品有限公司,推動甲肝滅活疫苗產業化,2002年科興甲肝滅活疫苗成功上市,使中國的甲肝滅活疫苗全部依賴進口的局面成爲歷史。
潘愛華給尹衛東報了一個新加坡國立大學的管理學課程。在新加坡上了三個星期課,這位草根的技術創業者想通了一件事:我要做的不是唐山最好,而是全球最好的疫苗公司。
爭權十年
2001年,北京科興生物成立時,股東是三家:尹衛東的唐山怡安生物、新加坡外企,以及尹衛東深圳科興。
尹衛東的唐山怡安生物是以技術入股,佔股24%。深圳科興後來股東結構調整,將所持有的北京科興生物轉給了北大未名生物。
潘愛華擔任了北京科興生物的董事長,尹衛東擔任總經理。
很難想象,尹衛東會最終和“良師益友”潘愛華反目成仇,而科興的股權則演變成一場波及資本市場的漫長拉鋸戰。
2003年,剛剛成立了兩年的科興赴美上市。爲了加快上市的步伐,他們計劃先在加勒比海島國——安提瓜和巴布達,註冊成立上市公司的新平臺:科興控股。然後採用反向收購的辦法,登陸美國資本市場。
科興先是2003年在美國納斯達克OTCBB(類似我們的新三板)掛牌,然後一路升板。
2004年,該公司轉板美國證券交易所(AMEX);2009年11月,科興生物成功從美國證券交易所(AMEX)轉板至納斯達克全球市場。
在這一系列過程中,二人之間的矛盾開始由暗到明。
科興上市後,潘愛華和尹衛東的身份出現了倒置。境外上市,須搭建紅籌架構。爲了幫助北京科興在海外融資,北大未名同意出讓京科興的大部分股權,讓渡至尹衛東控股並擔任董事長的科興控股名下。隨後,潘愛華控制的未名生物持有北京科興26.91%股份,而尹衛東通過科興控股(香港)間接持股73.09%。
尹衛東成了大股東。
但潘愛華、尹衛東和北京科興的副董事長王憲平三人,簽署了一份備忘錄。潘愛華對北京科興的“絕對控股地位”要得到繼續維護。未名集團(含下屬企業)享有10項重大事項的一票否決權,以及董事長、法定代表人的永久委派權利。
潘愛華認爲,控制了境內經營主體北京科興,也就控制了整個上市主體。
尹衛東卻在背地裡留了個心眼,也給潘愛華挖了一個坑。2009年,科興生物轉板納斯達克全球精選市場。尹衛東通過科興生物的全資子公司科興控股(香港),設立了全資孫公司科興中維,記住這家公司,很重要。
2015年9月,科興生物決定將科興生物從納斯達克私有化,在中國市場尋求更好機會。在這次私有化過程中,二人的矛盾全面爆發。
2016年1月29日,尹衛東聯合賽富基金等外資機構,組成買團A,以每股6.18美元的報價,對科興生物提出私有化要約。之後,不到三天功夫,潘愛華也火速聯合中金、中信等內資機構組成買團B,以每股7美元的報價,提出競爭性要約。
二人曾有和談的跡象,但很快破裂,尹衛東直接表示:“不願與潘愛華合作,即使是名義上或形式上的”。
在潘愛華眼中,以北京科興爲主體的科興生物,不過是交給尹衛東代管了一段時間,還是自己的資產。而站在尹衛東的角度,科興生物是自己生的崽,從法律形式和業務經營上,潘愛華無權也無能力控制科興生物。
更讓潘愛華無法忍受的事來了!2018年4月17日,未名醫藥公告稱,參股公司北京科興拒絕向其提供2017年財務數據及資料,致使公司聘請的審計機構無法入場審計,導致年度披露延期。
2018年4月20日,在北大生物城,未名醫藥與北京科興,上演了“全武行”。數百名黑衣人闖入北京科興辦公樓,貼封條、拉電閘,致使北京科興價值上千萬的疫苗資產損毀。
2018年6月9日,潘愛華和北京科興原監事長羅德順寫信舉報北京科興總經理尹衛東涉嫌行賄、職務侵佔以及涉嫌身份造假等,並向包括政協全國委員會等十多個部門發去了這一信函。
潘愛華用最野蠻粗糙的做法,證明了自己還是北京科興的話事人。
在一系列爭奪中,2019年2月,納斯達克以“治理失效”爲由強制科興生物停牌,一停就是六年。
2021年2月,國內第二款新冠疫苗獲批上市。新冠滅活疫苗克爾來福背後的申請方,是科興中維,而不是北京科興。直到那時,大家才意識到,這個生產新冠疫苗的科興,已不是20年前的北京科興了。
2021年,科興中維營收達到了1280億,盈利更是達到驚人的——955億元。其營收,一度躋身全球前三大疫苗製造商。
但潘總的北大未名系和科興中維沒有股權關係。即使未名有北京科興26.91%的股份,也只能間接收穫新冠疫苗帶來的一點收益。
2024年2月,潘愛華因職務侵佔罪、挪用資金罪被判13年有期徒刑。其罪證之一,通過杭州強新生物入資廈門未名的29億元交易,被證實爲未披露的關聯交易。
這筆交易其實就是潘愛華找到了強新生物的話事人李嘉強,原本密謀通過掌握廈門未名的股份拿回北京科興控制權。
隨着潘愛華的入獄,科興的股權之爭看似告一段落,但是又有新入局者,即上文提到的李嘉強。
華爾街獵手的“完美陷阱”,
科興生物未來何去何從?
當兩位創始人殺紅眼時,一雙更冷酷的眼睛正在華爾街注視着這一切。
早在2013年起,哈佛醫學博士李嘉強就開始了他的"螞蟻搬家"計劃。他先是用女兒在加拿大的賬戶買入4.9%股份——恰好卡在5%的披露紅線之下。後來又通過妻子、表弟等親屬賬戶繼續增持,就像玩一場精心設計的拼圖遊戲。
2018年股東大會前夜,這場資本遊戲達到高潮。李嘉強利用手中多年佈局的股份,以數量優勢投票反對了尹衛東在內的4名董事連任,並提出新的董事會備選名單。
尹衛東開始了反擊,向美國地方法院發起訴訟,起訴強新資本沒有披露真實信息,並試圖替代科興生物董事會的意圖。尹衛東同時開始啓動毒丸計劃。這是一種反惡意收購策略。這麼做的結果是,李嘉強持有的大量股份被稀釋,也不能佔據第一大股東位置了。
但李嘉強還是在2025年1月的裁決中成功入主董事會。
未來,科興生物何去何從?
2025年7月9日股東大會後,新舊董事會各執一詞,都聲稱自己合法。維梧資本等股東指控現任董事會"剝奪投資者權利、引發審計機構辭職",導致科興面臨退市風險。而75億美元分紅計劃,被視爲鞏固控制權的最後一搏。
更深層的危機在於公司的創新能力衰竭。內鬥十年間,科興幾乎沒有任何重磅新產品問世。新冠疫苗的紅利正在消退,而mRNA等新技術賽道已被競爭對手遠遠甩開。
新董事會承諾推動恢復納斯達克交易及探索港股上市,但投資者更關心的是,這艘曾造富百億的疫苗巨輪,是否已在無休止的內鬥中耗盡了未來?
科興的教訓令人唏噓。從甲肝疫苗到新冠疫苗,這家公司本可以成爲中國的驕傲。但當創始人沉迷權力鬥爭,當資本玩家收割離場,受傷害的不僅是股東利益,還有中國生物醫藥產業的競爭力。
孩子們奔跑時手臂上科興疫苗的印記仍在,而這家公司的靈魂,卻早已在爭鬥中支離破碎……
本文源自:價值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