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電影,幫每個“招娣”出了口惡氣

最近發現一部電影,主角提出了一個足以“男默女淚”的犀利問題——

想想你認識的所有已婚女人,如果她們早上醒來,發現自己有八萬美元,她們還會繼續留在老公身邊嗎?

不論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反映出的其實都是人們當下的人生狀態。

問題雖然是假設的,卻真正地發生在了主角身上——《父親的遺產》

這是一部多國合拍的電影,幾個月前參加了上海國際電影節的影展,故事發生在生活在巴勒斯坦的一對姐妹身上。

影片開場,分別展示了她們的日常生活。

姐姐瑪麗亞姆是個全職主婦,跟丈夫育有兩個兒子,這天她從商店採購回來,累得暈頭轉向,結果發現兩個兒子,雙雙讓她不省心。

明明到飯點了,小兒子又跑到鄰居小夥伴家玩耍,她不得不再次教育兒子不要在這個時候打擾,顯得故意去蹭飯似的。

轉頭看房間裡的大兒子,正捧着手機上網衝浪,屏幕裡傳來色情視頻的聲音,叫他吃飯也叫不出來,氣得她把wifi關了,還沒收了手機。

另一邊,在美容院工作的努拉正在上班,被父親的一通電話打斷,只能扔下客人跟老闆請假,看得出來,這不是她第一次臨時請假了,老闆已經有些反感。

回到家中,努拉喊着父親,卻沒聽到任何迴應,推門一看,父親在牀上已經沒了氣息。

她立刻叫救護車,同時也叫來了姐姐瑪麗亞姆。

急救人員按照工作流程,準備把他們的父親送去醫院,但這時妹妹卻突然堅持,沒必要把父親送進醫院,反正人已經死了。

等急救人員離開,姐妹倆還在因爲父親爭吵,姐姐責怪妹妹沒有把父親照顧好,連雙好襪子都找不到給父親穿上,妹妹則控訴姐姐把照顧父親的任務扔給自己,費時費力還沒有辛苦費。

兩人都把父親的死亡,看作是親情關係的終點。

兩人拌完嘴,妹妹忽然拿出一包東西,那裡面是父親賣掉舊房的存款,總共16.5萬美元,她打算趕在父親葬禮之前把這筆錢取出來,那裡面是她養老的正當所得。

實際上,這筆錢的歸屬是父親生前跟努拉商量好的,連銀行卡的密碼,都是努拉跟姐姐的出生年份組合。

妹妹特別強調,一定要走支票這種快速提現的方式——若等到“那位”大駕光臨,賬戶早就空了。

那位,指的是她們“潤”去美國的哥哥,父親剛走她們就給哥哥打過電話,只不過對方沒有接聽。

作爲長子,他多年來從未過問父親的養老問題,像個甩手掌櫃一樣,把父親推給了兩個妹妹,道德上來說,他沒有理由繼承這筆遺產。

然而,根據伊斯蘭法繼承權的規定,兒子應得女兒的兩倍,這是源自《古蘭經》經文制定的條款。

所以他們家的情況就是,美美隱身的哥哥可以按照法律規定拿走父親一半的遺產,一直負責養老的姐妹倆卻只能各拿走四分之一。

想到這裡,剛纔還拌嘴的姐妹倆忽然有了共同“敵人”,立刻動身前往銀行取錢。

只不過,這事兒比她們想象的還要難,由於父親的賬戶從未有過支票提現的業務,銀行必須在操作前向戶主打電話確認,即便辦業務的是戶主的女兒。

直接提現行不通,姐妹倆就想着找人假扮父親接聽銀行的電話,於是這晚,她們踏上了一條特別的旅程。

這事兒找陌生人不靠譜,所以她們最先想到的是舅舅,然而等她們來到舅舅的豪宅,小心翼翼地說明來意,得到的卻是舅舅的一通法律層面、道德層面的教訓。

“他可是你們親哥哥,這樣不行。”

“法律適用於每一個人,所以沒人爲此感到不滿。”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說來說去,舅舅又對姐妹倆的個人問題指指點點,一個四十多不結婚,一個四十多要離婚。舅甥三人直接談崩。

眼看舅舅這條路行不通,努拉就想到了自己的情人,兩人約好了時間地點見面。

沒想到的是,對方得知努拉和姐姐的想法,當場就表示要考慮考慮,不想擔責任。兩人說着說着就直接翻臉,那個男的對着努拉又是一頓蕩婦羞辱。

這邊問題還沒解決,一直隱身的哥哥竟然突然打來了電話,爲了隱瞞遺產的事,瑪麗亞姆找藉口說自己要離婚,因爲過得不幸福。

哥哥那邊立刻開啓了冷嘲熱諷模式——

“他打你了嗎?他罵你嗎?他沒出力養家嗎?你們女人怎麼都迷戀幸福這回事?想想咱們的媽媽,一輩子以家和孩子爲中心,女人是家庭和睦的關鍵……”

總結一下就是,姐妹倆忙活了一晚上,也沒找到適合假扮父親接電話的人。

就在她們發愁時,瑪麗亞姆的小兒子不經意地提供了一個新思路,可以用變聲軟件接聽電話,這下銀行那邊就不會發現問題了……

從劇情來說,《父親的遺產》是一部強情節的作品,故事開場不久,就給主角姐妹倆設置了一個共同目標,整部電影的主線也始終圍繞遺產歸屬問題。

而影片的重點,也通過這個看似是家庭糾紛的主線故事,將當代穆斯林女性的生存現狀鋪陳開來。

片中最大的諷刺,就是姐妹倆明明爭取的是自己合法的應得的遺產,卻遭到了各路男性的阻攔,舅舅、情人、哥哥,甚至連打個銀行客服想諮詢一些繼承問題,對面也都是一個男客服在強調“您的通話將被錄音”。

那些互不相識的男性,竟然不約而同地給姐妹倆織成了一張無形的網,讓她們距離自己的合法權利越來越遠。

也就是從這個過程中,影片也揭露出巴勒斯坦男權社會下對女性的摧殘。

瑪麗亞姆看似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不愁吃穿,但丈夫性情陰晴不定,在外養着小三,對孩子更是粗放式教育,出問題就指責她,在家的精神壓力巨大。

努拉之所以整日甘願做牛馬不停工作賺錢,就是爲了不依靠男人,擁有屬於自己的東西。

她們看似是獨立的個體,但卻被“妹妹”、“女兒”、“母親”的身份束縛,大事小情需要父親、兄弟、丈夫、兒子來出面做主。

她們的舅舅家之所以富裕,是因爲舅舅“合法地”拿走了他母親和妹妹的石油份額。

這樣的法律人人都沒意見,是因爲既得利益者掌握了話語權,於是纔有了主角一家的問題,在這個女性被宗教法律打壓的社會,姐妹倆本應合法繼承的遺產,都拿得如此艱難。

所以妹妹努拉纔會問出那個犀利的問題,關鍵不在於錢的多少,而在於錢背後代表的自由和權利。

這樣的情節,讓我想到了國內那些還頂着類似“招娣”、“來娣”名字的女性,她們雖是獨立的個體,但似乎天生就被冠上了利他的屬性。

她們不是自己,而是別人的女兒、姐妹、妻子、母親,名字背後是傳統社會落後的生育和性別偏見。

幸運的是,隨着社會的進步和性別平等觀念的普及,越來越多的“招娣”決定通過改名的方式找回自己,這是一種反抗,也是一種重生。

《父親的遺產》在故事最後,也給大家留下一個相對光明的結局,甚至給那些還在被男權壓迫的“招娣”們出了一口氣。

白天,姐妹倆懷着忐忑的心情,反覆演練如何用變聲軟件假冒父親,應對銀行的工作人員,但最後這招沒用上。

原來,辦業務的銀行女職員也曾有過相同的遭遇,她得知了姐妹倆的遺產問題,就主動向上級彙報,連電話都沒有打,就給她們完成了遺產轉賬操作。

奔波幾天的姐妹倆,因此這件事變得異常和睦,兩人忙完父親的葬禮,終於鬆了一口氣,一起享受下午的輕鬆時光。

這或許,纔是每個遭受不公的女性真正該有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