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起觀察》他們沒有選錯人：悼念世界最窮總統穆西卡

穆希卡2014年擔任烏拉圭總統時仍住在農場，生活簡樸。（資料照／美聯社）

2025年5月13日，烏拉圭前總統、游擊隊員與哲人──何塞·「佩佩」·穆西卡（José “Pepe” Mujica）辭世，享壽89歲。他被譽爲「世界最窮總統」，卻留下相當豐富的民主遺產。

穆西卡的一生，是從地下到地上的革命。他1960年代協助創立左翼遊擊組織「民族解放運動」，在軍事獨裁時期入獄13年，長期遭受酷刑與單獨監禁。1985年出獄後，他放下武裝，投身選舉政治，1995年當選國會議員，2000年成爲參議員，2005年任農業部長，最終在2009年以74歲高齡當選總統，開啓了烏拉圭史上最進步的改革時期。

他的總統任期（2010–2015）是烏拉圭社會轉型的關鍵五年。他推動同性婚姻合法化、大麻合法化、墮胎權立法與教育改革，並致力推廣再生能源，使烏拉圭在全球可持續發展評比中名列前茅。然而他最受世人尊敬的，並非政策成績，而是生活方式。

穆西卡任內不住總統官邸，選擇與妻子與一隻「三腳狗」同住農舍，開着1987年福斯金龜車通勤，並將九成總統薪資捐作公益。他曾說：「我不是最窮的總統，最窮的是那些需要很多錢才能生活的人。」他的言與行，展現罕見的政治誠信，顛覆主流社會對權力的想像。他也不靠造神與行銷，而靠實踐信念贏得六成的全國支持率。

他在聯合國永續發展高峰會上直言：「我們來到這個世界，是爲了追求幸福，而不是爲了不斷地發展。發展不應該成爲追求幸福的障礙。」他認爲現代社會過度消費，導致人類逐漸失去對生活的感受力。

2024年春，他被診斷出罹患食道癌。儘管治療一度見效，但翌年初病情復發並轉移至肝臟，他選擇停止治療，回到農場度過餘生。最後一次接受雜誌訪問時，他說：「坦白說，我在死去。但戰士也有權休息。」他仍不忘提醒世人：「我們太關注財富，而不是幸福……轉眼間，生命就過去了。」

穆西卡留下的遺願是把自己葬在農場裡。他用一生踐行簡樸，也以死亡見證信念。他證明：政治不必倚賴權力的浮華，而可以成爲一種責任的實踐。他說：「權力不會改變人，只會揭示他們的真實本性。」這句話，在他身上得到最可信的驗證。

在臺灣這片充滿政治喧囂的土地上，穆西卡的故事無聲勝有聲。他提醒我們：一個國家的民主品質，不只與其制度設計有關，更與政治領袖的選擇有關。如果選錯總統，選出一位缺乏誠信、無法苦民所苦，也無能力團結朝野與溝通兩岸的總統，那可就慘了。

穆西卡不是傳奇，而是一種可能。悼念這位真正「人民的總統」之餘，更該記得穆西卡以一生證明，真正偉大的政治家，不在於擁有多少權力與財富，而在於是否願意以身作則，讓民主迴歸誠樸與人性，而非被利益和鬥爭所綁架。（作者爲大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