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酒精的新娘

臘月十八,接親的新郎“啪嘰”摔了紅包,李家大院鞭炮還沒響呢,新郎趙海峰鑽回婚車,油門一踩,直接就躥出去二里多地!這是怎麼回事呢?!原來是新娘的妗子王金鳳,鼓動着她的幾個小孫子,嗷嗷直叫:“不給八百八,甭想接新娘!”

見新郎真跑了,李家的大門“吱扭”一聲被推開,新娘的妗子王金鳳,吊着嗓門就喊:“當我們曉梅是白菜價呢?八百八都捨不得,往後咋疼媳婦,你逃跑算哪門子本事?!”

新郎趙海峰的口袋早就被掏空了——十八萬八的彩禮,壓得他脊樑骨都彎了,這十塊錢的紅包還是昨天半夜,紅着臉在護士站借的。趙海峰坐在車裡,腦門青筋直蹦,心裡跟灌了鉛似的:“曉梅呀曉梅,你說你咋攤上這麼個妗子?!”

新娘林曉梅的梳妝檯上,半瓶醫用酒精,被陽光照得泛着藍光——那是曉梅當醫生的堂姐落下的,標籤上寫着“消毒專用”。

林曉梅鳳冠上的珠子“嘩啦啦”亂顫,她妗子王金鳳拍着大腿喊“追人”的時候,林曉梅卻一把抓起那瓶藍標籤酒精:“他不要我,我還活着幹嘛?!”一仰脖“咕咚咚”半瓶酒精下肚,辣得喉嚨管火燒火燎的!

酒精瓶口滴落的液體,在紅嫁衣上很快暈開,窗外樹枝上的喜鵲,“嘰嘰喳喳”叫得十分歡快,新娘林曉梅卻覺得那聲音像是喪鐘。她昏昏沉沉的,眼前晃動着趙海峰的臉——相親那天,趙海峰白大褂敞着懷,遞過來一杯紅糖水:“護士站順的,暖胃!”。可現在她林曉梅的指甲,已經摳進掌心,血珠子都滲出來了,染紅了瓶蓋:“你說要給我暖一輩子的胃,咋說跑就跑了呢?!”

救護車衝進縣醫院的時候,林曉梅嘴脣紫得像茄子皮。一道白影“嗖”地一閃——新郎趙海峰身穿白大褂,衝了上來,他是接到電話就直接來醫院等着了!小護士們扒着門框偷瞄:“瞧見沒?趙大夫剛纔抱新娘那架勢,跟抱炸藥包似的!汗珠子‘吧嗒吧嗒’往婚紗上砸!”

急救室紅燈剛亮,新娘父親林老爹,抄起一把椅子,便砸向親家:“養個陳世美,你還有臉在這兒站着呢?!”趙家爹也不示弱,掄起輸液架,來了個對打,雙方的親屬也上了手了,呵,兩撥人撞得護士臺“咣噹咣噹”震天響。

走廊裡看熱鬧的病號們,也是七嘴八舌的打聽,有個拄柺棍的老先生直搖頭:“造孽喲!大喜的日子鬧進醫院,月老的紅線怕是讓給狗吃了!”

三天後,林曉梅掛着吊瓶,睡醒一覺睜開雙眼。陪牀的趙海峰,坐在塑料椅子上打盹,鬍子茬扎得林曉梅手心發癢。林曉梅悄悄伸手,正想摸趙海峰的臉,門外突然炸響了妗子王金鳳的大嗓門:“姐夫!這事兒沒完!”

原來是兩家人,又在醫院走廊上鬧起來了,林老爹帶着兒子林大壯堵門,趙家爹梗着脖子怒吼:“退婚!彩禮錢一分別想賴!”林大壯抄起木板凳,砸向出來勸架的,準姐夫趙海峰:“我姐差點喝死!”趙海峰閃身一躲,板凳擦過他的肩頭,結結實實夯在了林老爹的腰眼上:“啪”的一聲:“哎呦我的老腰哇!”林老爹癱倒在地,直抽涼氣。林大壯舉着半截板凳腿,聲音發顫:“爹、爹,我真不是故意的......!” 眼瞅着親爹疼得蜷縮成大蝦了,林大壯蹲在旁邊,只知道薅頭髮,頭皮火辣辣的疼,他腸子都悔青了:“我就想嚇唬嚇唬那負心漢,誰成想......砸到您了!”

這回兩家人都老實了,診療室裡,CT片子往燈箱上一插,骨科主任直嘬牙花子:“絲……腰椎錯位三毫米,需要做微創手術。”林曉梅攥着五萬八的繳費單差點哭了——彩禮錢早都買傢俱花出去了,趙家爲湊彩禮,還欠着信用社貸款呢!這時候王金鳳縮在牆角全身哆嗦,心裡跟油煎似的:“早知道鬧成這樣,我貪那紅包乾啥!”她偷偷摸出金耳環,往護士手裡塞:“拿這個先抵醫藥費行不?”護士推開她的手直翻白眼:“你當醫院是當鋪啊?趕緊湊現金去吧!”

在這個節骨眼上,逃跑新郎趙海峰一把扯下眼鏡:“我主刀!去年我在省醫學院進修的,就是脊柱微創!”

手術燈“啪”地一聲亮了,趙海峰握着手術鉗,汗珠子順着脖子,往白大褂裡邊鑽——岳父林老爹的腰椎神經,密得像蜘蛛網一樣,稍錯半分就得癱瘓:“這臺手術,可比娶媳婦還難吶!”

四個小時之後,林老爹被推出了手術室,第一句話就是衝着閨女林曉梅:“這婚必須退!”

沒想到一向聽話女兒,這次不乖了。過了幾天,林曉梅來到趙海峰他們家,“嘩啦”一下,把一摞紅票子拍在八仙桌上——這是她賣了金鐲子、金項鍊,連壓箱底的嫁妝錢,都拿出來湊上的!

趙海峰他爹盯着錢,嗓子眼發堵。想起兒子爲湊彩禮,連值三十六個夜班,暈倒在了醫院病房,他的老臉皺成了苦瓜:“妮子,你這是剜我的心肝啊......!”八仙桌腿“吱呀呀”晃了晃,彷彿也受不住這沉甸甸的情分。林曉梅“撲通”跪下了,眼眶通紅:“叔,海峰爲娶我欠了一屁股債。其實我怎麼能忍心啊,我不要房不要車,今天就跟他去領證!”轉頭衝着一路追過來的親爹一咬牙:“您要攔,我立馬就喝真敵敵畏!”

林老爹掄起柺棍要打,趙海峰“撲通”一聲,也跪下了,擋在中間:“您要打就打我吧!”柺棍懸在半空直顫悠,林老爹想起了在手術室裡,這準姑爺佝僂着背,給自己做手術時候的樣子,棍子“咣噹當”掉在了地上:“造孽啊......我老林家祖墳上冒的是,什麼色兒的煙吶!”

時間很快到了臘月二十八,北風颳得人臉生疼。林曉梅身穿大紅棉襖,拎着藍布包袱,邁進趙家院子。堂屋裡熱氣撲面——妗子王金鳳,蹲在竈臺邊兒上,正包餃子呢,指甲縫還沾着韭菜葉:“曉梅快來!三鮮餡兒管夠!”弟弟林大壯悶頭剁白菜,案板“咚咚咚”響得像是在賠罪。 案板上的白菜幫子水靈靈的泛着光,林大壯每剁一刀都縮一下脖子——那斷了的板凳腿還戳在牆角呢!王金鳳往餡兒裡多擱了半勺蝦仁,嘴裡唸叨:“多吃點,補補身子......”新郎趙海峰他媽,掀簾子進來了,手裡抓着幾枚鋼鏰兒:“按老規矩,餃子裡得包錢,誰吃着了,來年準發大財!”

開席的時候,趙海峰偷摸往媳婦的碗裡邊,塞鋼鏰兒餃子,被林曉梅一筷子夾住了:“以爲我這護士是白當的?你的小動作可逃不過我的眼睛!”滿屋子鬨笑聲中,小兩口額頭抵着額頭,那鋼鏰兒在碗底“叮噹”亂蹦。

到了晚上,夜深人靜,趙海峰撫摸着曉梅光滑的手腕,他喉嚨發緊:“等我攢夠錢,給你打個新的金鐲子。”林曉梅往他懷裡拱了拱:“要那些幹啥?只要有你的真心,比啥鐲子都金貴!”月光透過窗戶灑入屋內,照得牀頭那半瓶醫用酒精,幽幽發亮——曉梅是特意留着它當念想的:“往後咱倆如果吵架,我就瞅瞅這瓶子,保準啥氣都消了……!”原創作者:釋懷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