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翔文/地母:女性力量與明星光環

范冰冰以「地母」一舉獲得金馬影后。圖/海鵬提供

與其說是張吉安改造了范冰冰,不如倒過來看,也可以說是范冰冰導引了「地母」變成如今的樣貌。不只是像「五月雪」晦澀地處理着歷史與地域傳說,讓人難以親近;「地母」更接近張吉安出色的處女作「南巫」,讓神秘難解的巫術和複雜糾結的龐大背景隱身在後,聚焦於女主角的處境與狀態,即使觀衆在模糊未解的訊息中遲疑,也能緊貼着范冰冰的一舉一動,獲得情感共鳴。

故事背景在九十年代的馬泰邊境,農婦鳳音表面上是個支撐着三口之家的單親媽媽,卻得同時兼負起死去丈夫的兩個任務:一方面替鄰人女性爭取土地正義,一方面是幫大家化解降頭的巫醫身分。人的恩怨、靈的糾纏,還有母親身分的憂慮操心,在樑銘佳調度得宜又如詩如畫的攝影輔助下,所謂「地母」二字既有天地蒼茫下的象徵意義,也暗示着這個女性揹負着的枷鎖責任。

電影的敘事就在女主角不停奔走於這三者之間逐步展開,漸漸地觀衆纔在緩緩迂迴的情節中理解,這一切更像是她面對丈夫過世之後的心結,整部電影更可以解讀成她如何終於「放下」的過程。面對有形的、無形的難題,還有一雙兒女一個支持一個反叛的態度,鳳音的哀愁與苦痛,在范冰冰的詮釋之下從樸實壓抑走向最後的爆發覺悟,她的表演不只是明星改造的奇觀而已,確實有精彩的層次,更是整部電影的引航者。

張吉安總是在電影裡放入許多的符號訊息,有些屬於角色,有些屬於典故,在這方面的掌控不一,確實是電影裡比較大的問題。比方那頭不斷出現的水牛,其實充滿着鳳音慾望與曖昧的象徵,但電影裡始終處理的很隱晦,不敢大膽地讓牠和她之間出現更露骨的詮釋;又比如最後突然揭露的惡巫師甚至驚人的陽具崇拜,都有點覺得突如其來且未能細解的困惑。

所以幸好有了范冰冰。明星魅力永遠在此,觀衆一方面知道鳳音幾乎認不出來的外形是大明星所扮,一方面也被緊緊吸引,跟着她感同身受,得以走入核心而不至於迷失了方向。電影最迷人之處永遠得回到人物本身,「地母」即便有一定的難度,范冰冰又像是連接那道關隘的門檻,就算不求甚解,也能帶來情感上的撼動能量。這是個成功的選角,也是個相得益彰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