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人看大陸》斯人也而有斯文也——在東坡書院憶蘇軾

攝於海南儋州。(作者提供)

蘇東坡一生的斐然文采,固然可說是傳統詩詞的巨擘,吟唱文化的偉人,即使在流放貶謫的過程經歷當中,他也留下了爲數衆多,精雕細琢的詩文內容,供與後代子孫吟唱玩賞。然而他滄桑一生的爲官行旅,則難以遽下斷言。在西方文學中,有所謂的悲劇英雄,也有幾分相似可以參酌。然而即便是悲劇人物,可憐之人也常有可嘆之時,可議之處。萬般是命,由不得人,本文標題就開宗明義說了,斯人也,而有斯文也,此處不禁想再補上一句,命矣夫!

此生求仁得仁,泰半也是咎由自取,恐怕怨不得人。而且詩人單純易感,下筆縱橫的真感情中,常有相當程度的酸腐氣味,莫說君王不喜,小人妒恨,一般百姓路人也未必能懂。

例如蘇軾原在惠州的貶謫生活,尚未結束之時,他還存有一絲癡心妄想,希望能夠蒙恩大赦,可以稍稍往北遷移。於是他寫信給表哥說「赦後癡望量移稍北,不知可望否?」。但是後來蘇軾認清朝廷並沒有大赦之意,而他希望稍微北移,終究只是癡人說夢。於是又去信給表哥說「北徙已絕望」,另給友人信中也說「北歸無日」。可見得蘇軾當時,心中的百般煎熬和反覆心情。

可惜不幸,蘇軾又再被貶到儋州時,寫下了〈到昌化軍謝表〉,文中他自稱「生無還期,死有餘責」,「恩重命輕,咎深責淺」。充滿了自怨自艾的矛盾掙扎。文末又自謂「臣孤老無託,瘴癘交攻。子孫慟於江邊,已爲死別」。又說「俯伏流涕,不知所云」,也是悲從中來,哭哭啼啼向皇帝祈求法外開恩。

遭到流放貶謫之人,心中自然是百般滋味,既期盼聖主開恩平反,似乎又在平日裡強顏歡笑,吃東坡肉,喝碧玉酒,又瘋狂日啖荔枝300顆,說自在安適。看似豁達,可是時而伏首乞憐,有時又以老死相逼,時而自暴自棄,可能埋骨他鄉,卻又不時希望皇上大赦,開恩垂憐。

話說歷代以來,流放貶謫的文人,雖然是才高八斗,懷才不遇,遇人不淑,卻又不甘寂寞。也許是因爲往昔,總在螢光幕前,衆人吹捧,不耐冷落,不慣沉默,所以在有意無意之間,常會語出驚人。不知道要低調沉穩,平靜剋制,度過流放他鄉的艱苦生活。所謂爲政不在多言,因爲言多必失。炫人耳目終必引禍上身,默默無聞,也許反而能夠全身而退。

說到人生退場,來到可能是這出悲劇的最高潮處,也就格外令人悲嘆怨恨。蘇東坡64歲時,最後終於獲得大赦,但是居然在北返途中,因病過世。如果他繼續留在海南放逐,在瘴癘之地,與黎族爲伍,也許還可以安享晚年,也說不定呢!禍福無門,唯人自召。福兮禍兮都在一念之間,人生難測呀,一切都是命!

走筆至此,文末又要想來磨蹭名人的光環。話說蘇軾62歲流放儋州,小弟今年61歲初遊儋州。蘇軾可能不知藏鋒守拙,所以多遭奸人妒恨,小人算計。而小弟因爲無纔沒錢一身輕,所以無人聞問,人說女子無才便是德,而男子無才呢,可能才更好過活,因爲奸小惡人都懶得理我,所以得以茍延殘喘,保得小命。

詩人蘇東坡,斯人既有斯才,而有斯文,所以有此種命運?既藏不住鋒芒,也吞不下這口怨氣,而小弟正如俗話說的,死狗無人踢,天津還有所謂的狗不理包子,也許正是狗不理取此名的意思,取名愈是卑賤低下,反而越是容易存活,這也是我輩小老百姓的生活智慧,所謂天佑賤民,天公伯疼憨人,所以小弟反而較有可能,一生平靜無波,來安享餘年呢。

若是真的因爲,小弟此番爲文,論斷大詩人種種,言語有點輕佻,居然一介說番文的,也來佯裝中文通,因而賈禍上身,我也就此下詔罪己,自願發配海角天涯的海南儋州,因爲此處本有黎母山,不啻小弟夢中的媽媽山和母親河,迴歸媽媽的溫暖懷抱?而瓊島此地的原住民黎族弟兄,不正如我黎氏子民的親生兄弟?天涯海角的崖州瓊島,天高皇帝遠,凡我族類,及我友朋,正好來此東坡書院讀書飲酒,不也人生至樂!(黎家慶/英文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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