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人看大陸》上海的公務車師傅

大陸已今非昔比。（shutterstock）

上次那趟上海行，最難忘的回憶意外地出現在前往虹橋機場的歸途中。

學校安排的公務車駕駛，是位來自安徽農村的師傅。聽說我們要回臺灣，他立刻打開話匣子，聊起自己小時候的親身經歷。

他說，1987年臺灣開放老兵大陸探親，他爺爺的弟弟，也就是他的叔公，帶了五千美元從臺灣回村（當時約值新臺幣二十萬元），先由他陪着到縣城的銀行將美金轉兌成人民幣，再回村設宴邀請全村老小親戚。

說到這裡，這位外貌看起來四十來歲的漢子邊開着車就邊嚷嚷，「唉喲喂、唉喲喂，不得了、不得了哇。這麼多錢，沒見過、沒見過」。這句話他前前後後喊了有十幾遍，讓在汽車後座的我們聽得百感交集。

他笑着回憶，那時候他還在念初中，生平從未見過如此鉅款，因此牢牢地記下了「臺灣人真有錢」的印象。他叔公當年隨軍赴臺，留下懷孕的妻子與未曾謀面的兒子，其後在臺灣另組家庭養大了三個孩子，各自都有不錯的工作。這趟衣錦還鄉，當然要慷慨招待鄉親藉以表達情誼與謝意。

這位開車師傅還補充，鄰村另位老兵還鄉時，在村子裡連續擺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兩件事都讓他難以忘懷。講到這兒，他忍不住又嚷嚷起來：「唉喲喂、唉喲喂，不得了、不得了哇」，語氣裡滿是驚奇與羨慕。

臨別時，我們將這趟旅行未用完的人民幣零錢全數送給了他，說是留作紀念。錢數雖然不多，他卻喜出望外，即便違規也要半身攀在車門外目送我們拖着行李而行，遲遲不肯離去。待我們要進入機場大門那一刻，他特意按了聲喇叭並跟我們揮手遠遠道別，其情其景誠然令人動容。

這一幕讓我不禁想起，當年我的老父若能返鄉，大概也會像這位師傅的叔公一樣，捨得花些錢在老家宴請老小親戚吃點東西共敘天倫罷。

只可惜，父親終因年邁而未能成行，抱憾以終；這份遺憾，也始終留在我的心底無法忘卻。（魯人／臺北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