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絮語】劉雲英／小大人

圖／Dofa

公園裡，一羣幼幼班趁着暖陽出來放風，老師拉着繩索在前牽引，像母鴨帶小鴨搖擺逛大街，令人莞爾。年前到年貨大街，巧遇幼兒園戶外教學，「我要五十元瓜子。」「我要買花生！」小貴客光臨，商家二話不說均給予物超所值。「祝老闆賺大錢！」「發大財。」樂得老闆再加碼送。

我家小多蜜也是從屁顛屁顛一晃眼就長到四歲十個月，有着超齡早熟又不失天真爛漫，有時舉止言談儼然像個小大人，常讓奶奶溝壑縱橫的老臉盪開幸福的微笑。

寒假到親子館遊玩，在入口處她便迫不及待想衝進場，工作人員請她稍安勿躁，要等阿嬤拿好置物櫃鑰匙，她擡起小臉糾正錯誤：「是奶奶，不是阿嬤，我阿嬤叫阿春，阿公是黃○成，他們都住在新莊幸福路○號，還有胖舅……」我趕緊摀住她小嘴，小心隔牆有耳，個資不外泄。

回程過馬路，她鞋掉了，有位大叔好心幫她撿起，她卻不領情地哭了：「他又不是王子，爲什麼要幫我撿鞋？」小妮子童話中毒太深，大叔聞言漲紅臉頻道歉落荒而逃。這樣不對喔！奶奶不得不斥責她這種失禮行爲。

她偶爾會無理取鬧，但大多時候很貼心。有次在捷運見一孕婦上車，有人起身讓位，她也馬上溜下博愛座。「大肚子馬麻要坐博愛座。」孕婦很給她面子巧笑落坐，她接續說：「大肚子馬麻妳辛苦了。」那孕婦直言，真希望生個像她一樣善體人意的小娃兒。

另一回在圖書館，見一小女孩無端打了旁邊小男孩，她路見不平：「妳打他，要說對不起。」小女生原先不從，經她好言相勸終於妥協，不旋踵間又轉向小男生：「她已經說對不起了，你們要相親相愛。」不費吹灰之力排解一樁小糾紛，一旁大人不禁抿嘴輕笑，大讚她是調解高手，應是跟幼兒園老師學的吧。

家有正義達人兼調解委員，家和萬事興非難事。某晚和兒子起口角，我躲進房暗自神傷，小多蜜來找奶奶講故事，見我眼眶泛紅，追問原委，我據實以告：「妳把拔兇我。」她憐惜抱抱我，胸有成竹，以幼兒園老師的口吻表示：「我來處理。」不一會兒牽着兒子來負荊請罪：「不可以對奶奶兇，她是你馬麻，說對不起，下次不敢了。」兒子唯命是從，「奶奶妳也要說我原諒你。」於是母子雙方瞬間化身小小孩，遵照指示完成大和解。

睡前她突然興之所至：「我十八歲要去瑞典讀書。」蛤，爲什麼？她指著書上瑞典國旗圖案：「藍色跟黃色很漂亮啊！」奶奶茫然，這也是理由？去去去，回房睡覺，「奶奶要做什麼？」她打破砂鍋問到底，那還用說，妳十八歲將負笈瑞典求學，奶奶難道不用快馬加鞭寫稿賺錢資助妳盤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