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多所大學學費暴漲 或將邁入「萬元時代」民辦高校更猛

陸多所大學學費暴漲,或將邁入「萬元時代」。(達志影像)

據《智谷趨勢Trend》報導,2025年夏天,大學標誌性的「學費5000元(人民幣,下同)時代」已經宣告結束,大學學費或將邁入「萬元時代」。

據多家媒體報導,大陸全國多所高校陸續上調學費,平均漲幅約10%,一些省屬高校如雲南師範大學、石河子大學、新疆大學,漲幅在500–2000元之間;

民辦高校漲得更猛,上海中僑藝術類本科學費年費4.3萬元,南京傳媒學院播音專業上漲1萬元,總價直逼5萬。這個數字意味着什麼?差不多是二三線城市普通職工半年到一年的工資。

爲什麼學歷在貶值,學費卻在升值?大學學費突然猛漲,什麼信號?

在很長的時間裡,中國的大學其實是太「便宜」了。

雖然不屬於真正意義上的「公共福利」,但它卻長期享受着 「類公共福利」的地位:公立高校超六成經費來自政府,學費20年幾乎沒漲,遠低於實際培養成本。1985年以前,中國大學幾乎全由財政兜底,大學生不僅不用交學費,還有獎學金,畢業就分配工作,被稱爲「天之驕子」。那一年,全國普通本科畢業生不到129萬人,博士還不到1000人。

如今,大學這種「公共福利」的角色,卻在悄悄退出舞臺。

轉折出現的背景,是大學生數量的爆炸式增長。

從1999年開始,高校連年擴招,升學率從4%飆升到近60%,大學從「精英教育」變爲「全民高等教育」。大學生人數從1999年的150萬人,到2025年的1222萬人,翻了近八倍。

與此同時,大學也變成了一個龐大的「資金黑洞」,財政負擔急劇上升。

2025年大陸教育部的高教撥款爲1143億元,比2024年預算執行額還下降了約4.7%。這意味着,在畢業生數量再創新高、民辦學校擴張迅猛的當口,中央財政對高等教育的「蛋糕」反而變小了。

壓力開始向下遊傳導。部屬高校尚有餘地,但省屬、市屬高校正面臨經費吃緊,教學預算越來越依賴學費維持。

一位高校財務處人士直言:「有些專業的培養成本,不漲價根本活不下去。」

隨之而來的,是整個體制的默契轉身。2025年,大陸全國已有20多個省份上調高校學費,平均漲幅10%–15%,部分地區如上海、四川、吉林漲幅甚至達20%–35%。

貴州大學將本科專業學費從5000元上漲至6500元,漲幅30%;雲南大學從4200元漲至6000元;北京工業大學則逼近9000元;與此同時,民辦高校甚至年花費突破4萬元。

對比之下,城鎮居民2024年人均可支配收入中位數爲49302元,鄉鎮居民爲19605元。也就是說,一個孩子一年的大學學費,足以掏空一個普通家庭全年工資。

當學費漲價潮來襲,公立高校、民辦高校,都不約而同選擇漲價補缺口,甚至跑馬圈地。一些民辦學校的生意經,靠的不是科研教學,而是「擴招+高價+低成本」的熟練公式。

數據顯示,大陸全國高校總數超3000所,其中民辦高校764所,佔比四分之一。這些民校背後多爲盈利性教育集團:中教控股2022年營收47.5億元,淨利潤18.4億元,利潤率38.7%;宇華教育營收23.8億元,淨利潤率高達47.2%。

這個回報率,遠超多數製造業公司,直逼互聯網企業,就算放在A股也是「白馬股」了。

對於民辦學校來說,一個學生四年下來十多萬元的投入,簡直成了「穩定的現金流」。

相比之下,公辦高校漲價則更多屬於「自救」。

如果把大學想象成一家自負盈虧的「企業」,更能很好理解——資產要盤活,服務要承包,學生要變現。

廣東財經大學2024年選擇將自營食堂全部外包,僅此一項就節約1840萬元運營成本。陝西財經大學也在預算中,將2000多萬元投入到校園物業、安保等環節的市場化承包。

這些只是「開源節流」的初級操作。更深一層的動作,是大學開始將「資源」當成產品賣:圖書館、體育館、停車場按小時計費;圖書資料按「借閱配額」分級收費;「成人教育」「繼續教育」「非學歷證書項目」變成利潤來源;建科技園區、產業集團,搞項目、籤合同、拿地建樓;最誇張的是,有高校已經開始將圖書採購、招生推廣、專業運營都交給外包公司運作。

現在,連教學樓、報告廳、實驗室的命名權也可以「標價出售」:清華大學通過教學樓冠名籌得超8億元;復旦管院設「案例室冠名權」,捐贈30萬即可永久鐫刻姓名。

這早已不是個別高校的「突圍嘗試」,而是一整套系統性財政與資本邏輯的共同驅動。

當財政不再兜底,大學的「成本」開始一層層轉嫁到學生和家庭頭上;而當教育資源被打包進入資本邏輯,大學就成了對學生家庭的一次「結構性融資」。

大學曾經是命運的分水嶺,如今是價格劃開的斷層線。

曾經上大學,是國家培養你;現在上大學,是你要爲國家「投資自己」。

大學,正在從「船票」變成「帳單」。糟糕的是,「學歷通膨」正在令大學生逐漸失去光環:2022年高校畢業生人數爲1076萬,2025年增至1222萬,增幅超14%;雖然就業率維持在89%左右,但真正進入穩定事業單位的比例不足一半,大量本科畢業生涌入靈活就業、營銷、服務行業。

「學歷通膨」和「學費通膨」同時襲來,讓普通家庭變得進退兩難。

麥可思「2023屆就業藍皮書」數據顯示,應屆本科畢業生半年後平均月薪爲6050元,高職爲4683元,其中57.8%的本科生月收入低於6000元,只有7%「破萬」,遠低於城市白領的平均起薪線。

與此同時,學生在大學四年的直接支出早已突破10萬元大關:學費+住宿費:以6000–15000元/年計,四年2.5–6萬元;日常生活與教材支出:保守估計4年3–5萬元;部分高校還收取「校企合作」「實驗實訓」等雜費,年均數千元。

粗略統計下來,輕鬆破15萬。更現實的是:社科院數據顯示,約33%的畢業生從事與專業無關工作;新浪教育報告提及,僅26%的人表示現工作與所學專業「吻合」;《2023年全國研究生招生調查報告》調研顯示,高達60%以上本科畢業生選擇考研或留學,是爲「暫時規避就業壓力」,且認爲「本科文憑不再保值」。

拼盡全力考進大學,出來卻只能月薪5000;而支付的成本,早已不是單純學費,而是整個家庭的時間、金錢與機會成本。

過去的「寒門出貴子」,變成了「中產買安慰」。高等教育的性價比,還配得上「全民投入」嗎?

大學學費暴漲,不是一次簡單的調價,而是一場無聲的分層測試。

當大學悄然退出福利體系,豎起一道「資源定價的門檻」,它就不再屬於所有人。留下來的,不僅是「值得上」的人,更是「上得起」的人。那些在門外徘徊的人,也許還會以爲,是自己不夠努力。